李治闻言,朗声大笑,连说了几声好。
不远处的李宸听到笑声,回头看向父亲与李敬业,脸上也露出了一个笑容。
老一辈的名将们或只留下功与名,解甲归田,或已刀断刃乏,与世长辞,只要江山不改,依然会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轻狂少年挺身而出,经战沙场,成为下一辈的国之栋梁。
翌日,李治将李敬业从宫中亲卫队调出,任命其为昭武校尉,正六品上,令他跟随行军大总管刘仁轨一同前去讨伐新罗。
而与此同时,在凤阳阁中,一个软糯的女声带着几分哽咽,“可我不想要阿兄去打仗嘛,公主,圣人和皇后殿下那么疼你,你可不可以帮我求圣人,让他别派阿兄去打仗。”
李宸有些无奈地看着对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李妍熙,朝上官婉儿使了个眼色,上官婉儿随即过去递上手帕。
李妍熙哽咽着接过手帕,一边擦眼泪又一边掉眼泪。
李宸揉了揉额头,“姸熙,你别哭了。”
李妍熙抬眼,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又问:“我不哭,你能帮我去求圣人别让阿兄打仗吗?”
李宸:“……不能。”李敬业跟随刘仁轨去讨伐新罗的事情,她可没少推波助澜,如今怎么可能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李妍熙一听,眼泪吧嗒吧嗒又下来了,“那怎么办?英国公府那么大,阿兄走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要是阿兄打仗出了什么事,我、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
李宸看着哭得可怜兮兮的李妍熙,其实心里是有负罪感的。李敬业兄妹从小就没有了父亲,李绩去世后不久,他们的母亲也病逝了,虽然祖母依然健在,还有叔父代为照顾,可大家深宅,里头的弯弯绕绕也不少,这对兄妹这些年来也算是相依为命。李宸也是想到了李妍熙知道兄长要去打仗之后,肯定会哭鼻子,因此才会一大早就派人去英国公府接她进宫来。
大概是幼失父母的缘故,李敬业这些年来吃过不少的苦头,自己尝过苦头因此就不愿妹妹也遭罪,便将妹妹保护得十分周全,李妍熙如今已经满七岁了,也该要开始懂事了,可依然不谙世事。
李宸心中暗叹:李敬业少年自己文韬武略,却把妹妹养成个陶瓷娃娃了。
“当年你的祖父骁勇善战,你的阿兄自然也不会差的。你也说了,你只剩下他一个亲人了,若是他有什么事情,你可怎么办?他那么疼你,什么事情都顺着你,怎么会舍得扔下你一个人?”李宸实在看不下去,将李妍熙手中的手帕拿过来,然后将手帕往她脸上一盖,当是洗脸一样将她的脸擦了一遍,耐着性子继续说道:“再说了,男儿志在四方,你阿兄胸有沟壑,愿保家卫国建功立业,你为什么非得要将他绑在长安?”
李妍熙年纪小,这些年来又被兄长保护得好,平常在贵女圈中出现,大家都知道永昌公主对她青眼有加,也没哪个二百五去招惹她,因此性情是真的天真烂漫。
天真烂漫的李妍熙听到李宸的一番话,有些愣住了,睁着眼睛看向李宸。
李宸没好气地说道:“看什么?就算你阿兄去打仗了,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
李妍熙:“我才不是担心有人欺负我,我是怕阿兄打仗会出事。”
李宸闻言,耐性告罄,横了李妍熙一眼,轻斥:“不许乌鸦嘴,你阿兄不会有事的。”
李妍熙嘴一扁,低下头。
弄到后来,这两人也不知道是李宸安慰她,还是李宸恐吓她。
一旁的上官婉儿见状,心底也有些啼笑皆非。
三天之后,行军大总管率领精兵前去讨伐新罗,圣人率领文武百官送行。而李宸则在这天向母亲请求,将李妍熙接进了宫里,在李敬业回长安之前,李妍熙大概都会待在她的身边。
上官婉儿在从不羡园的时候开始,心中就有一种自己会被取代了的危机感。如今李宸将李妍熙接进宫中,直接住进了凤阳阁中,还吩咐众多宫女对待李妍熙,务必要礼数周到。
上官婉儿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她本就是在掖庭中的一个粗使宫婢,因为当年太平一时贪玩跑到掖庭发现了她,将她带到生病的李宸身边。后来李宸对她确实十分偏爱,可人心易变,她在宫廷之中,早已看穿人心不可靠,唯一可靠的,便是掌握在手中的权力。
李宸是当今圣人和皇后殿下最宠爱的女儿,因此李宸对她的青眼有加,让她从一名粗使宫婢摇身一变,变成了人人都知道的上官婉儿。可如果她一旦失去了李宸的偏爱,是不是就会被打回原形?
上官婉儿一边心中惴惴不安,一边若无其事地侍奉李宸,心里众多计较,弄得是心烦意乱。
在众人的各怀心事中,迎来了英王李显的婚礼。李显娶常乐公主之女赵氏为英王妃,婚礼的规模虽不能与太子大婚双提并论,但也举国同庆。
李宸和太平多了个阿嫂,并没有觉得多高兴,因为她们都不喜欢赵氏。李宸以为就赵氏那样嚣张跋扈的性子,大概是会跟三兄在英王府里折腾个鸡飞狗跳的,谁知出乎意料的是,赵氏和常乐公主虽然不怎么看得起武则天,可她们对李显却百般讨好。听闻英王李显娶了英王妃之后,英王府一改过去的乌烟瘴气,变得有条理起来。虽然英王还是那么喜欢斗鸡走狗,喝酒玩乐,但至少英王妃出来软言相向的时候,英王会抱着王妃的肩膀嬉笑着认错,说下回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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