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停顿了几秒用于思考和回忆,然后将手搭在他的剑柄上。
莱昂眉毛稍稍下压,游子圣堂内的气氛随着他神态的变化而微微改变,某种幽暗的氛围在光辉中悄然涌动。
“我看不出你质问我的原因,也不明白情谊有什么值得谈论的,它凭什么能让你宁愿自欺欺人,自认为没有辜负帝皇的号令。”
“你在为荷鲁斯讲话,”莱昂低头,“尤里曾,他们说此名意为你有智慧。”
“是的。”洛嘉同时肯定两个问题。
“那么,奥瑞利安,你要在你侍奉帝皇的地方,劝我违背帝皇的旨意吗?”莱昂追问,话语的内容远比语气尖锐,真切无误地表现着他的疑惑。
“莱昂……”荷鲁斯成为了那个情绪更为激动的人。
“不要再伤感,荷鲁斯,最终我们都会回到祂的身旁,”洛嘉劝告道,“他为人类而提早地从我们之中离去,因而无需哀伤。”
“为了人类?”牧狼神喃喃地说,并未信服洛嘉的劝说,而莱昂则依然在等待着他的问题的答案。
洛嘉为难地左右看顾,最后不得不短暂地闭上眼睛,侧过身,呼唤佩图拉博:“我请求你也说点什么吧,我的兄长。”
佩图拉博手中微微的亮光暗去。他关闭数据板的屏幕,抬起头,对上三双全部盯着他的眼睛。
“你们争吵完了吗?”他冷淡地问,“我可以看到我们的兄弟的遗骨了吗?”
如果有人指出他此时的负面心情,他不会否认。
“是的,”洛嘉抢先说,“请到圣坛中来,基因原体们,我很确定这正是他的一部分,但除此之外,我再也探究不到别的信息了。我很难想象他的经历……”
他来到佩图拉博身旁,试图亲密地带着铁之主往前方走,佩图拉博向侧上方瞥了一眼洛嘉的脸,那些金色的经文正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
佩图拉博默许了洛嘉的行为,与怀真言者一起登至祭台旁最高的一级台阶,然后呼唤下方的两名基因原体:“来吧,莱昂,荷鲁斯。哀悼与侍奉殊途同归,它们通往战斗之道。但此时此刻,我们将聚焦于前者。”
“唯祂在上,其下平等,”洛嘉·奥瑞利安站在铁之主身旁,轻声重复铁祭坛边缘铭刻的一圈金言。
荷鲁斯余怒未消,他对着莱昂伸出一只手,手指僵硬地并拢。
接下来的握手与原谅和宽恕无关,它仅仅是一次暂时停战的休止符,仿佛枪管与枪管残留余温的一次相碰,时刻准备着激发下一次的枪响。
随后,荷鲁斯向洛嘉点头:“让我看看他,奥瑞利安。”
怀真言者将铁盒放在祭坛的上表面,轻轻地打开盒子。
在战时,执行任务的突击小队没有办法为原体的指骨找到更合适的盛装容器,而洛嘉也并未更换这最初的铁盒。
由钢铁勇士亲自带回帝皇子嗣的一部分,他将之视为又一圣洁的巧合,何况基因原体的存在本就无需凡俗金银的所谓装点,朴实的黑铁将是最好而唯一的归宿。
或许荷鲁斯并非事事皆对,但他的一个观点则确实有其道理——基因原体之间的确是银河系内绝无仅有的血脉相连者。
自经由帝皇之手缔造诞生以来,他们身体或灵魂中便存在着某种隐藏的连系与共性,仿佛所有的原体都源自同一神秘的泉源,同一簇炽烈的火。
也许这在那对双胞胎原体间体现得最为明显,但这不等于其他基因原体们身上不存在这种隐隐的共感,它高于物质宇宙的基理,盘桓萦绕在这些无缺造物的魂灵意志之上,并时而使得原体灵魂中一种极为珍贵的事物泛起波澜。
感情。是他们的情感受到了触及。
莱昂凝视着那块苍白的指骨,有那么短促的一瞬之间,他尝到嘴里不存在的血气。一种锋利的痛觉在他的左手无名指上顺着骨骼攀爬,而他无法说出此感源自何处。
一把反射日光的利剑在湖中沉没。一块通透翠亮的翡翠在石上粉碎。在远方的远方,一种珍贵之物永恒地改变了原有的形态。它不可承受,又无从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