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轻默不作声地任他闹着,在黄毛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侧脸避开了镜头。
涮肉的味道一般,底料很淡,食材也不够新鲜,但喻衡还是吃得很撑。席间除了他以外的所有人都喝酒,他只能在他们碰杯划拳的时候尴尬吃肉。
乐队的人都喝得有点儿高,醉态各不一样,黄毛开始口齿不清地说话,没人能听懂他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好像偶尔在说南方的一片湖泊,下一秒又同往常一样抱怨自己穷到买不起摩托车;鼓手把脸埋进桌面里,好像睡死了;而贝斯手,一个长得像黑道大哥的肌肉男,却格外地情绪泛滥,在说话的间隙,会突然开口唱歌,一两句嘶吼,然后又若无其事地夹菜。
喻衡夹在其中,像误被关进精神病院的路人,有点无措地问看起来唯一清醒的周维轻:“他们一直这样吗?”
“嗯,”周维轻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习惯就好。”
肌肉大哥唱了一句喻衡没有听过的词,好像是往南方行走,去河的下游,不知怎么触动到了鼓手的心弦,他蓦地抬头,脸上留着被桌子压出的红印:“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南方唱,沿海城市,一路唱过去,我还没有吃过南方菜。”
黄毛嘲讽地笑起来:“你至少等我们的片能卖到五百张吧,五百,我们就不会亏成这样。”
他把两只手举起来,都比出“五”这个数字,像一只壁虎。
肌肉哥呸了一声:“人穷不能穷志气,我们维轻写的歌就值那几万块钱?至少也得在全国的夜店里放!”
喻衡没想通为什么出名的尽头是火到夜店,肌肉哥还在逼问周维轻:“你说是不是啊?”
周维轻好像也没有太陷入他们的话题:“走到哪算哪吧。”
“行吧,你们梦想远大,”黄毛起身,把鼓手和贝斯手一同薅了起来,“来,巡演第一站,咱们先去厕所唱一个。”
三个人走得摇摇欲坠,门外还传来撞击的声响,喻衡不禁回头了两次。
“他们真的没事吗?”喻衡有点不放心。
“没事,”周维轻抽了两张纸,擦着手,“能说话就还算清醒,摔了也能爬起来。”
喻衡哦了一声。
又忍不住说:“你们搞音乐的人,情绪都比较起伏吗?”
周维轻慢条斯理地把一盘青菜放进锅里:“他们只代表他们,他们比较倾向这种,无休止和夸张的表达。”
“你不喜欢他们这样?”
“他们的个人习惯而已,”周维轻说,“没什么喜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