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之的面?容上,露出了一抹显著的惫色,真正?批阅好奏折,已然是将近五更夜的光景了。
他批阅了多久,温廷安便是陪伴了他多久。
当夜最后一本奏折批阅毕,温廷安本是要告退的,赵珩之招了招手,道:“温卿,坐过来,陪朕说一会?儿话。”
温廷安其实自己也?有些?惫意了,但因着帝王的嘱咐,她徐缓地抬起了眸,凝睇了过去。
不巧,赵珩之亦是在一错不错地凝视她。
两人?的眼神,在此一刻碰撞上了。
温廷安的目色显得分外磊落与坦荡,她一晌将?这边代为批阅好的奏折,速速递呈了上去,一晌款然起身,行步至帝君近前,以手撑颐,淡声道:“说吧,圣上还有何要事嘱咐?”
只剩两人?之时,温廷安便是没有这般拘谨了,说话也?变得随性了一些?。
赵珩之徐缓地揉了揉骨腕,将?一堆小山般的奏折整饬好后,凝声说道:“温廷舜此番去漠北镇压敌寇,朕委实有些?担虑。”
一抹深色横掠过温廷安的眉庭,她掩藏在袖裾之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假令没有意外的情状,赵珩之是绝对不会?轻易道出这番话的。
温廷安觉察出了一丝端倪,她回溯了一番漠北的局势,金军犯禁,西戎亦是起兵造势了,加上原本镇守边关的藩王,忽然之间谋反了。
外界有三股不同的势力,纵横捭阖,局势委实十分紧迫。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温廷舜带着宣武军,一路北上,与苏清秋大将?军会?师,共同讨伐敌军。
这是温廷安对局势最基本的了解了。
除此之外,多余的情况,她便是不大知情。
不过,她一直都很信赖温廷舜,觉得他但凡有什么事,都能胜任。
可是,赵珩之如今竟是道出了这么一番话,她的心不知为何,竟是生?出了一丝隐微的不安。
甚至,身体?里升腾出了一股冲动?,她想要瞬即策马去一趟漠北,看?一看?他具体?的情状如何。
“你目下想要去漠北看?他?“
赵珩之觉察出了一丝端倪,眸色沉了沉,容色黯沉得庶几能够沉出水来。
温廷安没有隐瞒,点了点首,道:“圣上没事的话,是不会?轻易下这番结论的,但您说了,这就意味着,这一场边关之战,凶险异常。”
赵珩之微微揉着太阳穴,修长玉润的指腹,在案几上很轻很轻地叩了叩,奏出了一阵不大规律的节奏。
赵珩之道:“朕知晓你会?去,但朕不会?应允。”
隔着一片晦暗未明的光,赵珩之一错不错的凝视温廷安,眸底泛散着一抹淡淡的光泽,一副审视考量的神色:“这么久没见了,感?觉你仍旧是当初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化。”
温廷安定了定心神,面?露淡然之色,从容地笑了一下,道:“圣上不也?是如此,暌违数月,我觉得您依旧如初。”
赵珩之摆了摆手,朗声笑道:“朕已然放弃我执,不会?再刻意追求一些?原本不属于朕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