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姊,这些花用不了这么多银钱。”小女孩不欲接受,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真诚和感激。
“这花篮编得很好看,别处买不到,也卖给我吧。”说着又取出一两银子硬塞给她,温声细语地道:“回去叫你阿娘给你买身新衣裳吧,下次我来找你买花,想看你穿上鲜艳些的裙子,就像这些花儿的颜色。”
那小女孩推辞不过,同顾锦棠说了好些感激的话,将那花篮送与顾锦棠。
绿醅惊魂甫定地看着顾锦棠,待那小女孩走远了,她才用担心又责备的语气压低声音道:“三娘你也忒胆大了,就不怕那人不收缰绳反而扬鞭,撞上了可怎么好?”
“你且放心,我无碍。我答应你,往后再有这样的事,我会三思而后行。”顾锦棠一副听她话的模样,心道将她哄安心了才是要紧,不然她能叨叨上好半天。
人群散去,那小贩看完热闹,还不忘做生意,一双眼盯着绿醅高声询问道:“小娘子,这桂花油和兰膏你还要不要?”
绿醅闻言折回去,从钱袋里取了四十文钱出来,“要的,替我包起来吧。”
临近晌午,成衣铺里人不算多,顾锦棠挑了件已经打出版的冬裙,由店里帮工的女工量好身,再等绿醅挑好衣裳,一并结了钱。
一人逛了小半天,又是满载而归。
离开喧闹的街道,拐进巷子的时候,顾锦棠忽然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不大舒服,少不得驻足四下打量,除却三两个不相干的行人外,并无旁的可疑人物。
绿醅看她这般举动,也跟着环顾四周,亦未瞧见什么,便安慰她说许是方才的事有些吓着她了才会令她生出疑心。
听她宽慰一番,顾锦棠稍绝安心,不再多想。
次日午后,李婶出门收租,因那租客三番两次求着李婶再宽限几日,李婶已经是第四次上门了,好在这回总算是收到了钱。
要是所有人都能像那两位女郎那般爽快,一次便提前将一年的钱结清就好了。李婶拿着钱往集市走,买上好些荤菜归家。
甫一进门,家里最是粘人的七岁小宝却没有很热情地贴上来,反而是管家一脸肃穆地将她让进院里,道是不良人上门,此刻正在大厅等着问她话。
不良人的名声不光在朝中颇受指摘,在民间亦是声名狼藉,常被称为鹰犬爪牙,一旦沾上,准没什么好事。
李婶心里亦是慌的不行,实在想不明白他们找上自己做什么,她不过就是个手里握着几套宅子日常收租的闲杂人等罢了。
这莫不是哪个租客犯了惊动朝廷的事?
许是过于紧张害怕,李婶只觉得自己脚下的步子虚虚浮浮的,待来到那目光凌厉的不良人跟前,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不知这位大人驾临寒舍,所为何事?”
陈畅看出她的不安,忽而安抚似的浅浅一笑,语气平平地道:“婶子不必如此紧张,不干你家的事,你且仔细想想,前些日子是否有两位女郎来找你看过宅子?那身姿窈窕的约莫五尺三5,另一位不足五尺一。”
他其实不知道,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实在假得很,不比板着脸好上多少,还不如面无表情来的有用。
李婶自是知道不良人的手段的,心中虽然疑惑那两个小女郎瞧着柔柔弱弱的,又哪里像是会犯事的人,却也不敢有所隐瞒,当即就一五一十地将大半个月前确有两位女郎向她租宅子的事同陈畅言明了。
“对了,我与她们签的契书还在这儿屋里收着呢。我原也是看她们不像巩县人,没个落脚的地方,这才将宅子租与她们,未曾想她们竟是大人要寻的人。”李婶有什么说什么,生怕会牵连到她家,为求自保只能将自己摘干净了。
陈畅并未多言,只是示意李婶去将契书拿过来,李婶恭敬道声是,自去房中寻那契书。
火急火燎地将那契书寻出双手奉至陈畅手中,陈畅抬手接过翻开来看,如他所想,名字并不一致。
然他的直觉向来很准,此次的功劳,非他莫属了。他现在要做的独有一个等字。
“待天黑了,还要烦请婶子带我去那宅子一趟。”陈畅暂且将那契书折好放进袖中,食指扣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声。
“不麻烦,不麻烦。大人可用膳了不曾?我今日买了鳜鱼和羊肉……”李婶一脸恭敬和讨好,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
陈畅耐着性子,维持着语气的平和,“不必了,留着与你家小女郎吃吧。”
李婶听他这话,这才想起家里的小宝来,忙回头去看管家,管家会意,上前在她耳边轻声道句姑娘自个儿回屋午睡去了。
她的儿子在巩县私塾进学,夫郎则在外县给县丞家的女儿当先生,夫妻两聚少离多,家中事务向来都是李婶在操持着。
等待的时间总是慢且难熬的,平日里的一个时辰也就是李婶去外头听个曲儿买些脂粉的功夫,今日的一个时辰却叫她觉得仿佛过了一个秋。
好容易等到天麻麻黑了,月升西山,陈畅方开了口,令她出门在前头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