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ok,都下来吧。”他们原路返回,设备不好搬动,剩下的部分在山脚平地搭好的帐篷前拍摄即可。“嗯,刚刚挺不错的,很自然,咱们继续这个感觉啊。”导演趁现场准备降雨棒和重新布光的空挡,将刚刚三个机位的拍摄片段又反复重放确认。月时宁习惯性站在监视器后一同观看,这感觉很奇妙,他们居然可以这样堂而皇之地同框出现在公众面前。他下意识望向身边,简却不在。环顾四周,小助理立刻贴心地凑上来,左手保温杯右手带镜子的粉饼。月时宁摇摇头:“跟我一起拍摄的人呢?”小助理指了指拍摄用帐篷:“刚刚导演跟你说话的时候他就进去休息了。”“还有暖宝宝吗?”天色渐晚,气温骤降,说话时,眼前已经隐隐看得到白雾,何况等一下还要淋雨。小助理点头在包中翻找:“带了很多,我马上帮你换。”“不用,给我吧。”他接过未拆封的包装,避过忙碌的工作人员,钻进了帐篷。简躲在角落,正捏着剧本发呆,见他进来,无奈一叹:“比训练一整天都累。”“夸张。”月时宁笑笑,蹲到他身边,掀开他的冲锋衣下摆。简一哆嗦,警觉地看帐篷一角悬挂的镜头,这里到处都是机位:“你……”“别动。”月时宁抵住他的后腰,撕开贴纸,隔着打底衣将暖宝宝一左一右贴在他两侧背阔肌下方,再细细抚平,“等一下要淋雨,会很冷的,前面也贴一下。”原本还没什么感觉,可简越是谨慎,月时宁就愈发产生一种隐秘的兴奋:“别偷懒,你自己掀好衣服。”简抿着嘴不吭声,默默配合他。撤手时,月时宁趁他不备勾了勾手指,悄悄刮过那颗微微凸起的钻石脐钉,感受到那人浑身绷紧的瞬间,他如愿收获了恶作剧成功的喜悦,心满意足离开帐篷,留简一个人在身后发愣。不多时,灯光测试完毕,人工制造的雨幕落下,月时宁掀起帽檐仰望天空,水滴凝在睫毛上,用力眨一眨才掉下去。他感受到身侧直勾勾的目光,转过头。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他们两个人站在光亮里,世界仿佛只剩这两平米大小,雨线的边缘被探照灯映成彩色,他忽然觉得雨天里露营也别有一番滋味。可惜他们还在拍广告,这个念头起得不合时宜,而简走神走得更不合时宜。“cut!怎么回事?别愣着啊!”导演无奈喊道,“支桌子,架天幕,准备做吃的啊!”简终于回过神,低头对众人说了句抱歉,又不自觉叹了口气。月时宁看到他挫败的样子忽然有点后悔,刚刚不该开那种玩笑的……虽然剧本里没写明确分工,可简习以为常地独自架好折叠小桌椅和防风气罐,之后干脆利落地组起超轻天幕,雨终于被挡在一米开外。月时宁点亮玻璃汽灯,坐到桌前点火架锅。炊烟升腾起来,肥瘦相间的肉片在昏暗的环境灯下格外诱人。简走到他身边,现在刚好是饭点,肉类的油脂最能催动食欲。月时宁心知肚明他在想什么:“马上烤好了。”说完,他夹起一块熟得刚好的肉举起,像往常一般投喂,这激起了简条件反射,他顺势弯腰低头,微微张开嘴。“我去!”难得有空来探班的戴欢欢五官拧到了一起,说好的低调低调低调啊!这是在干嘛!她恨不得冲上去替导演喊卡,好在月时宁及时反应过来,动作停在半路晃了晃肉片:“香吧,盘子。”简也迅速配合他嗅了嗅:“嗯,好香。”“靠……”其他人似乎没有发觉任何异样,戴欢欢松了口气。经过不断的调整,拍摄一直持续到将近八点才结束,月时宁很久没有经历过这么神经紧绷的拍摄了。趁卸妆时帐篷里没人,简狠狠吻过他才离开,两人依旧是分头回家,临走他被导演留下寒暄了几句:“嘴怎么了?”“太干燥了……裂了个小口。”月时宁讪笑,舔过被咬出铁锈味的下唇。到家时,简已经放好洗澡水:“先摘掉隐形眼镜。”他随手将衣服脱到地上,泡进一池温水,简坐在浴缸一头,用花洒替他淋湿头发,打泡揉搓起来。月时宁睁着眼睛看他:“你洗完了?”“嗯。”“怎么不等我……”简答非所问:“闭眼,冲水了。”他闭目浸在散发着精油淡香的水里,感受头顶力道恰好的按摩,全身每一寸肌肉都放松下来,像要融化。一只手有目的的游走,从他的头顶向下,捏过后颈,划过喉结,抚上小腹,而后落进他不自觉蜷起的腿间。他不禁发出一声呜咽,微微仰起头,胸口起伏着,随吐息一下子露出水面一下子又沉进去。关键时刻,简却戛然而止,月时宁恍惚睁眼,那人正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盯着他,托着腮,似乎在报复他先前在帐篷里的作弄。他并不恼,伸手揽过简的脖颈,半眯着眼轻柔地吻上去,又在吻加深的一刻离开,轻轻吐气,无声叫了一句:“哥。”之后便开始在心中默数。五秒倒计时结束的瞬间,哗啦一声,像满潮一般,浴缸水位暴涨,涌出,浴袍被那人一把扯掉,丢在一旁。“不用。”他阻止了简的动作,从那人身后扯回那只手,“明天要拍一天,很累的,今晚用手吧。”简没说话,俯身贴近他,一手撑在浴缸边缘一手捏着他下巴与他深吻。他们一度溺入水下,耳中只剩气泡声与猛烈的心跳,窒息让愉悦成倍累计,月时宁几乎要闭不住气,濒临昏厥的边缘,他们一阵颤抖,浮出水面大口喘息着。简发梢的水滴下来:“去冲一下吧。”月时宁抱住他,一个翻身,又重新将他压回水底……“哥。”“嗯?”“下次我们选个雨天去露营吧。”“好。”siesta慈清离海汐不到两小时车程,原本是个独立的县级市,前些年规划成海汐的辖区之一。近年环保指标搬上来,原本遍布全慈清的瓷窑纷纷整改合并,如今大大小小十几家集中规划在一区。他们初次造访,安全起见,提前将车子停在专坑外地人的瓷器市场停车位,按微信里小师傅发来的定位徒步找过去。附近有所小学,刚好是午休的时间,校门口涌出一队一队小学生结伴回家吃午饭。月时宁经过时,吵闹声戛然而止,孩子们呆呆地仰着头。不知是哪个高声叫道:“我在电视上见过他!他是外国的模特!”小地方的孩子没多少机会接触老外,更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老外”,有社交狂徒从孩子群里脱出,追上来想一探究竟,简眼疾手快挡住他刚玩过泥巴的小黑手,推着月时宁跑起来,将那一声声稚嫩的“howareyou”甩在背后。“笑什么。”“如果刚刚我回答他good,他会不会纠正我,该说‘fethankyouandu’。”月时宁忍俊不禁。简也笑了,看了一眼手机:“前面路口左转,直走到尽头右转。”厂子不大,全厂上下除去一个传达室老头,只有一个老师傅带四个小师傅。老师傅姓杨,听说手艺了得,前两年退休,又被返聘回来带徒弟。他年纪跟外公年纪相仿,见面仍旧习惯握手,月时宁弯腰打招呼:“杨师傅您好。”“哎好好好。”杨师傅看着他不自觉“唷”了一声,感叹道,“眼睛真好看啊,是混血吗?”“不是,是白化病。大近视。”月时宁扶了扶眼镜,自嘲道。前天体检,除了体重偏低之外,医生再次老生常谈,建议他不要长期依赖隐形,他的眼睛本就较常人更脆弱,暴露在闪光灯下的时间也该适当减少,免得经年累月过度使用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这是简第一次陪他例行体检,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始终眉头紧锁。停车熄火时,才终于叹了口气:“宁宁……我不是想阻止你做自己喜欢的事,但是……”月时宁猛地凑过去,掰过他的脸,在极近的距离里注视他。简最喜欢他的眼睛,时而凝望出神,这一刻也不例外,好似忘记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嘴唇微张,还保持着说“是”的形状。月时宁探头一吻,笑笑:“这些话医生每年都会说的。其实状况比去年体检好些了。出国之后工作减少了一多半,没那么辛苦,眼睛也有好好保护,不会有事的。”简轻轻点头,有点心不在焉,视线从他眼睛落下去,显然刚刚那个吻很开胃。“白化……”杨师傅愣了愣,而后爽朗一笑,“近视哪是病,我还老花呢。”老人家看月时宁的眼神更慈祥了些,甚至主动揽他的肩,发觉身高有些勉强又不得不收回手拍拍他后背:“这么高还这么瘦,你看你这背上都是骨头。多大了啊?”“二十二了。”“比我外孙还小几岁。这么小就创业,真不错……”他一路带月时宁和简上楼,办公室陈设很老旧,木桌椅看上去比他们年纪更大,写字台还铺了一层厚玻璃板,下面压着许多照片,有旧有新。等茶的时候,月时宁低头看了看,几乎所有的照片里都是同一个人,一个长相清秀,眼神清澈的男孩,只是从小到大,他的耳朵上都带着一对黑色助听器。“这就是我外孙,从小在我身边长大的。”洗完茶,杨师傅瞄了一眼桌面,笑容里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唉,就是长大之后忙啊,天天在外头搞艺术,一年也见不着两回……”月时宁也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小孩,没几句就跟杨师傅一见如故,合作都还没谈,就白得了一套精美的玻璃茶器和两张玻璃艺术展的入场券。入场券别具匠心,是两张透明亚克力书签,正中飘一只水母,下方则镂空出二维码。“可别一听艺术展就觉得很枯燥啊,他这个展可有意思,网上很多人都在抢票呢,找个时间和你男朋友一块去看看吧,一两个小时就够。”月时宁一惊,杨师傅年近七十,穿着朴素的工装,胳膊上带着一对早已被时代淘汰的棉布袖套,怎么看都说不出这种话。他瞥了一眼正在门外接电话的简,那人从在楼下打过招呼之后几乎没再开口,怎么就直接被判定成“男朋友”了。“我们,那个……”月时宁也没什么主动出柜的经验,顿时有些局促,“您……”杨师傅有着与年纪不符的开放:“没公开啊?那我不说了。总之,你们有空去看看,不会后悔的!”简挂断通话,走到他面前:“我得去挪车,说那个车位是给固定客人留的。”“那直接开过来吧,停在院子里就行,我让他们给你把电动门打开。”杨师傅拿起桌上的老式座机拨通传达室,替他打了声招呼。简点点头,捏了捏月时宁的肩头,转身离开。正式谈合作时,杨师傅应他要求带他参观厂房。“杨师傅。”下楼的时候,月时宁忍不住问,“很明显吗?我们……”“啊?哦你说……明显啊,你跟我说话的时候他看你那眼神儿。”杨师傅哈哈笑起来,“不过你也别紧张,别人未必就会往这个方向想。”“那您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