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第45章（第1页）

跟月时宁想得差不离：“那不实际的呢？”“那当然是做服装设计师啊！”戴欢欢努努嘴，“我没有出国深造的条件，但好歹现在也算身在时尚行业里吧？久而久之总会累积一些人脉的，你看，我跟着你工作，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品牌，设计师我也接触了不少啊。想一下子创立自己的品牌有点痴人说梦了，但这样下去，总比圈外人更容易抓住机会吧！进个大公司，说不准就成功了呢！”她嘴上说“不切实际”，但在月时宁听来却并不算遥远，运气好年，再不济十年八年，总之她的确在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目标。“你呢？”戴欢欢的声音与他脑中自己的声音重合起来，月时宁也不禁问自己：“以后什么打算？”原本的计划很简单，趁这几年势头好多攒些钱，还完自己那套新房的房贷。不做模特之后留在公司做个文职，每月努努力混个万八千，混不到可以回海汐，他有套不错的大三室，回去收租赚个千，再试试看找个兼职，总之可以温饱，安稳度日就好。可如今却不能继续抱着这样得过且过的心态了，计划有变。他既口口声声让简不要放弃梦想，倘若那人真的有一天因为他而离开那个优渥的家，他至少要有能支持对方的力量吧？退一万步讲，他总不能做个拖油瓶啊……“其实，我还没想好……就，先努力工作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暂时想不清楚的事，按部就班的努力总会给你一个答案。他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戴欢欢去应了门，月时宁眯着眼睛看显示屏的时候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简的细心总是深藏不露，很容易被忽略，他是有钥匙和门卡的，按铃大概是想让戴欢欢有个心里准备，万一在哭，还有时间去洗一把脸，换回干净体面的样子。他们边吃边聊，当然，大部分时间他们是倾听者。戴欢欢说完，简提出一个相当棘手的问题，就是：“你父母如果真想找你，那过些年够了年纪，他们可以通过法律手段起诉你不尽赡养义务。”“好不公平……”月时宁皱眉。“对，很不公平，尤其是对于那些为老不尊的人来说。况且他们的确供养你到十八岁了，不管情不情愿。”简放下筷子想了想，掏出手机飞快地打字，而后推了个名片给戴欢欢，“你如果担心，有空可以咨询她一下。”“啊，谢谢……秦……律师？”戴欢欢有些忐忑，“那，费用……”“很贵。不过熟人咨询免费。”简笑笑，“我刚跟她打过招呼了，说你是我朋友。”原本还好好的，戴欢欢忽然就忍不住瘪了瘪嘴。月时宁心说完蛋，终于还是被弄哭了，可女孩下一秒就举起了杯子，咕咚咕咚吞了几口酒，硬是将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忍了回去。“别喝太多，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么。”简挽起衬衣袖子，收拾桌上残局，月时宁也起身跟他一道，戴欢欢几天没睡好，晕乎乎地把桌子擦干净，一头栽进了刚收拾干净的房间里，简轻轻替她带上门，指指月时宁的卧室，“你去收拾一下吧，我等你。”“嗯？”月时宁一愣。“去我那儿住几天。”简靠在吧台边，随手拿起那瓶白桃味调酒看了看，仿佛不是在商量。“我也去？现在吗？”“对。”简有意无意瞥一眼戴欢欢睡着的房间。月时宁哑然：“你也不用想这么多吧……”那人耸耸肩，一脸无辜：“我只是觉得她现在需要一点私人空间。”赚钱给你买咖啡车简的住处只消十几分钟车程，新起的公寓没几个年头，他住顶层。月时宁一进门就先找客房放行李，却被简一把推进了主卧，一双胳膊将他困在墙边：“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调酒。”怪不得一晚上盯着那杯酒拔不下眼，月时宁轻轻一推，行李箱识趣地滑走，他探头啄在那人鼻梁上，又善解人意地帮自己的男朋友解开胸前的第二和第三颗扣子，让他能活动更自如一些：“其实不怎么会，网上随手搜了一款适合女生的调酒，原材料差不多比例混一混就成了。”简将信将疑，贴着他轻轻叹了口气，轻声道：“那适合男生的呢？”“她心情不好要戒酒浇愁……你不用喝酒啊，我不是在么。”月时宁一张嘴就可以咬到他丰翘的唇瓣，却没着急吻，只叼着磨了磨牙，巧妙地运用气息点火。最终，那些无关紧要的问题都被抛诸脑后，简顺利上钩，不耐烦地撬开他的牙齿，递送舌尖进去。自那天机场依依不舍地分别，他们三日不见像过了三年。到缺氧才肯中场休息，月时宁懒懒靠着墙，垂眸叹气：“我周五就要进组了，半个月出不来呢……”他微微蹙眉，可怜兮兮眨眼，“想你怎么办。”果然，简喉结重重一滚，拨开他落在颊边的头发，掐他下巴又吻过来。月时宁顺势从他腰带里抽出衬衣下摆伸手进去，两条背肌因为要支撑身体而收紧，脊尾那条沟壑深凹进去，他指腹每向下划过一寸，那人的气息便沉重一些。“唔……”简抬起头，反手捉住他的手腕掰回来，十指交叠，用力压在墙边，“明天不是还要早起。”也对，有点忘形。月时宁乖乖收回了手臂，低头在他敞开的领口深深一嗅：“好香啊……我看网上反馈说这香氛五步散来着……”“就这么几天时间，你还要跟戴欢欢住一起，我过去都不方便。”简总算抱怨出来，伏在他耳畔亲了个响，松开手，“我洗个澡。”月时宁看着他一颗一颗解开剩余的纽扣，抽开腰带，将一身正装扔进浴室门口的洗衣篮，几乎全裸着走进去。水声响起不禁叫人想入非非，前些天在大洋彼岸的亲密接触恍若隔世。他摸了摸自己发热的脸颊，趁这个空档，开始收拾东西。睡衣扔上床，外衣挂进通顶的衣橱里。挂完无聊，他找去客厅里的开放式厨房，打开冰箱，除了门上整整齐齐两排矿泉水，食材只堪堪填了半层罢了，半袋吐司，半盒鸡蛋，一瓶牛奶，一盒小番茄。跟这里的内装风格倒是统一，极简到再简就是毛坯房了……窗帘没有拉，客厅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城市夜景，单就这视野也能大致推测不菲的房价，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记起简是个如假包换的公子哥。只是，这个公子哥的家看上去了无生趣。月时宁摸索着找到客厅的触控屏，开了一圈氛围灯，偌大的客厅没有任何装点，只有一张餐桌四把餐椅看得出使用痕迹，沙发甚至连塑料薄膜都没有撕开，孤独地站在角落里，灯光一照更显冷冷清清。他沿墙边镂空的楼梯板上去，二楼空旷得像刚刚交付，他甚至隐隐感受到主人对这里并无一点留恋，只当是个落脚之处罢了。这怎么行。月时宁下楼踱回窗边，以步伐为尺，大略丈量尺寸，他可以将每一步都精准控制在55厘米。“在干嘛？”简洗完澡，从冰箱里取了瓶冰水。“没干嘛，觉得你这里好空啊。怎么沙发都不拆，刚买的吗？”月时宁问。“没，放了挺久的。每天只是回来吃顿饭睡个觉用不上，干脆就先这样放着。”“所以为什么要选这房子……”月时宁隔着塑料包装坐在沙发上试了试，意外发现这东西居然中看又中用，很是舒服。“这套相对小一些，而且位置很好。”简耸耸肩，“不然就要跟我哥做邻居，容易遇到我爸妈。”比较小……月时宁咋舌。他们并排躺在床上，卧室里的气味他很熟悉，一点oonaway的花木香，一点草本洗发水的清爽，混合在一起就是简本人的味道了。“哥。”睡觉的时间已经过了，月时宁虽不认床，但今夜却些点兴奋。“嗯？”简昏昏欲睡。“今天欢欢姐说，她想做服装设计师，从高中就想。我觉得可能过些年，她的梦想就能实现了。”他翻身，“你呢，你有什么目标吗？”“目标……”简缓缓睁开眼，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好像也没有太明确的。”也对。普通人奋斗一生，不过是奔个衣食无忧，简出生在罗马，车子房子票子足够挥霍好几辈子。这让人更加好奇：“那，你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节奏可以放慢一点，轻松自在一点。”简也翻过身，眉眼松松看着他，“在澳洲读大学的时候，我还蛮喜欢嘉怡姐和oana她们的生活。两个人，一条狗，白天工作，下了班就是二人世界。遛狗或者骑车，偶尔窝在客厅看电影，或者请共同的朋友在院子里喝酒烧烤。节假日，嘉怡会关掉店铺，开着车去别的城市玩。oana说等到45岁赚够了钱，她们就卖掉店子，改装一辆咖啡车，边赚路费边环游世界，我还跟她们开玩笑说毕业之后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就把嘉怡姐的店买下来……”“你家人不会允许吧……”“嗯。后来倒是认真想过，干脆留在西澳的珍珠农场帮家里做事，反正我舅舅一家在那儿。平日工作，休息日可以在附近冲冲浪飞飞伞，还可以骑车去没去过的地方看一看……长假期就走远一些，去别的国家飞一飞……”“一个人？”“以前没刻意想这个问题。不过，世界那么大，哪怕是一个人，飞飞停停，几十年也很快就过去了……”他声音越来越小，一双睫毛挣扎着抖动了几下，最终撑不住睡了过去。月时宁凑过去细数雀斑，不多不少，就是画个雀斑妆需要的面积和浓淡。他并不是个喜欢畅想未来的人，尤其是高中毕业后，外婆生病，他眼见着自己仅剩的两个家人愈发衰老下去……他没有简这么坦然，孤独而漫长的余生时常让他惶恐，无人在乎，孤立无援，像被全世界抛下。他拉开简一条胳膊搭到自己肩头，睡梦中的人皱了皱眉，自然而然搂紧他。跟外公外婆不同，眼前这个人年轻、健康、充满生机，可以陪他很久很久。月时宁忍不住轻轻吻了他的鼻尖。从此以后，我们都不用一个人的。简是被吻醒的。月时宁已经穿戴整齐，口中含着一颗强薄荷，吐出的气息又甜又辣：“我要走了。”他转身，手腕被一把捏住拖了回去，一屁股跌坐到床边，简一条手臂圈他腰。“去哪里。”胳膊滚烫的，像贴在腰腹上的暖宝宝，月时宁冒着融化的风险揉了揉他的脸帮他清醒：“七点半了，要出门赚钱给你买咖啡车。”简一愣，眨了眨眼，眼中聚起焦，清醒过来：“戴欢欢到了？”“嗯，她车没登记进不了停车场，路边不能等太久，不然会被贴罚单。”月时宁轻轻掰开他的手，“早餐在烤箱里，记得吃。”简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宁宁。”“嗯？”那人在门口回头。“你……”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是个重要决定，不该这么仓促提出，遂改口。“没什么，收工告诉我。”“好。bye！”简洗漱后去翻烤箱，是两块法式吐司。面包吸满牛奶和蛋液，平底锅煎熟后，表面撒一层糖进烤箱，烤至糖粉融成一层微微焦黄的薄壳。他猜这最后一步月时宁自己是不会加的，这是给他一个人的特别服务，可惜不是天天有……餐桌上多了两只墨镜盒，一银一粉，还有一瓶按压式大桶防晒，橘色的泵头。星星点点的色彩让这个客厅比平日温馨可爱了许多。四天只是一眨眼，月时宁周六进组，临走前还在简家里留下了大大小小的快递包裹。简每天回家拆个一两件，有餐桌小摆件，有厨房置物篮，有跟沙发搭配的地毯和抱枕，甚至还有一台扫地拖地一体的清洁机器人。周一一早，简将说明书交给清洁阿姨：“不管干不干净都先用用看吧。”阿姨的眼神狐疑又忐忑。“别人送的。”简赶忙解释，免得人家误会是他是刻薄的主顾，转弯抹角表达对清洁工作不满。剧组怎么样，还顺利吗？简挑夜里九点半发微信，太早恐打扰他工作，太晚又怕耽误他护肤睡觉。十分钟后，月时宁的语音发过来，简戴上耳机，蹲在客厅将马醉木转移到今天才到货的玻璃花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