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姑姑别过脸,抬起手擦了擦眼,“都晓得的,晓得的。”
车子引擎发动,陈竹望了望陈文国黑漆漆的屋子,“爷爷”
姑姑扯出一个笑,红着眼说,“你爷怕是还在睡,我叫他去。”
“算了。”陈竹低下头,盯着脚上半旧不新的回力鞋,“爷爷累就让他睡吧。”
陈竹拉开车门,朝司机师傅说:“去高铁站。”
黎明到来前,将将归巢的倦鸟又一次离巢,飞向未知的天地。
那条窄小的水泥路承载了无数人的期盼和理想,也栽着陈竹走出了大山。
他看着车子缓缓行驶在路面,感受着来自脚下土地的颠簸。
走一程,陈竹便回头望一程,望一程,离家的路就远一程。
而就在车子驶往拐角处,要出村的时候,陈竹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弓着腰、拄着拐杖、走得极其缓慢的身影。
“爷爷”陈竹趴在车窗上,透过朦胧的雾气看见那个老人赤着脚,一步步踩在脚下的土地。
陈文国用力举起拐杖,蹬了蹬那条小路。
陈竹明白了他的意思。
无论飘荡至何方,陈竹的根都扎在这片土地里,陈竹回家的路永远为他敞开。
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陈竹拖着行李箱直接去了老房子。
陈竹推开门,本以为会是满室尘埃,不曾想,屋子里却一切如旧。
甚至,他桌子上那本书都没换过位置。
但陈竹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屋子,就放下行李箱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和要用到的证件。
他一边整理,一边向公司那边提交了辞呈。用的理由,是要开学不方便继续工作。
在跟徐兰庭摊牌之前,陈竹必须做到不动声色。
所以,在徐兰庭提出要见面“聊聊”的时候,陈竹风云不惊地奔赴了那场鸿门宴。
本以为徐兰庭跟从前一样约在餐厅,可车子却缓缓驶入了紫玉山庄。
看着眼前奢华到极致的景致,陈竹有种踏入了不属于自己世界的错觉。
这就是徐兰庭的世界么高大豪华的复合式建筑,塔楼上日夜长明的明珠,道路两旁馥郁的鲜花和梧桐。
威严耸立的大门徐徐敞开,身穿制服的保安伫立两旁,男人从人群中缓步行至车前,为陈竹打开车门。
“阿竹。”徐兰庭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衬衣,鼻梁上还架着银边眼镜,像是刚从会议中下来。
陈竹闻见风中混杂的花香,轻轻打了个喷嚏。
“嗯?很冷?”徐兰庭朝一旁的人吩咐,“把中央暖气打开。”
“没有。”陈竹拒绝了男人的‘好意’,“有点花粉过敏。”
“这样”徐兰庭转而说,“吩咐花匠,把家里的花都”他看了眼陈竹,改口,“捐出去。”
陈竹对男人兴师动众的行为无动于衷,淡然地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踏进了徐兰庭的世界。
主宅大门敞开,陈竹本以为会被看到一大家子人,进去了才发现,偌大的房子里冷冷清清,只有佣人和工人来来往往。
“今天家里没人。”徐兰庭带着陈竹到了窗边的小阳台前,“坐吧。”
说是阳台,可这个地方却比陈竹的屋子都要宽敞,边角处甚至还嵌了一个小型的喷水泳池。
“想喝什么。”——陈竹寻着徐兰庭的声音望去,才发觉这儿还有咖啡机和冷饮机。
“不用。”陈竹坐直了些,不想浪费时间,“徐兰庭,你找我来想聊什么?”
徐兰庭背对着陈竹,慢条斯理地磨着咖啡豆。男人的肩背宽阔挺拔,衬衣下的线条流畅地收在了腰身处,愈发显得他肩宽腰瘦,身形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