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吃油拌面的陈文国一听,不乐意地哼了声,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陈竹抿着笑,好歹又加了一笼煎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文国的严厉和刻板在陈竹眼里都带着点儿小孩子气。
老小孩老小孩,陈竹想,原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等吃完,”即使是在窄小的馆子里,陈文国也坐得端正,“我就回乡里去了。”
陈竹不肯,“爷爷,你的病还需要后续的治疗。”
陈文国沉了脸,冷声说:“我的事你别管。还有,治疗的费用全部都是我花的,理当是我欠那个人的,我自己还。”
“爷爷”
“陈竹,这事儿没得商量。”陈文国拍了板,不许陈竹多说,“你一个大学生,能有几个钱去还?我好歹是村里的干部,有些个工资。”
末了,陈文国板着脸,叮嘱陈竹:“陈竹,听话。爷爷知道你的心意,但是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书念好,等有了文凭,你才有能力说其他的。”
陈竹低着头,一口口吃着碗里的粉。
陈文国怕他不听,又说:“陈竹,听到没有?”
“嗯。”陈竹轻轻应了一声,他看着陈文国已经不再伟岸的肩背,一阵鼻酸,“听着了。”
送陈文国上车前,陈竹接到了姑姑和姑父的电话。
电话那头还参杂着几个弟弟妹妹嬉闹声。
“竹子哥什么时候回来呀!”;“竹哥哥生日快乐!”;“竹子,你回来哥带你去沙子坝那边摸鱼吃,那片儿最近好多人去钓鱼”
姑姑好不容易抢回了电话,叮嘱了几句就被陈文国打断。
“二十岁的大人了,你还担心他着凉感冒做什么。”这样说着,陈文国却还是看了眼陈竹身上的衣服,心里盘算着过冬的时候该寄些暖和的鹅绒大衣给他。
陈竹一一应下,在姑姑和姑父的千叮咛万嘱咐下,将陈文国送上了车。
陈竹看着车子发动,陈文国忽地将胳膊伸出来,朝他丢过来一个纸袋子。
“爷爷!”陈竹有些茫然地看着缓缓驶去的车子,陈文国朝他摆摆手,“赶紧回去,别送了!”
等到车子消失在路的尽头,陈竹才低头去看手上的纸信封。
他都不用拆开,便已知晓里头是什么。
陈文国的爱永远是这样不动声色,又细水长流地包裹着陈竹的每一步成长的路。
陈竹捏着手里那一沓钱,深深地吸了口气。
要快些长大啊,陈竹想,一定要快些长大。
烈日下,少年在一家又一家的招聘广告前停留。
夏风拂过少年白皙的脸颊,吹净了他额角的汗水。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要的长期工,不找暑假工。”
“你这样的来搬货能行么?不成不成,你找其他的工吧。”
“我们酒吧只招女服务生,不好意思。”
陈竹找了个相对凉快的屋檐,一张张翻看着手里的招聘传单。
撇出那些一看就是骗人的公司,最后也只有一家补习社看上去比较适合。
陈竹打了个电话过去,对方却要他的高考成绩和录取大学的通知书才能给他一个面试的机会。
由于高考成绩还没出,陈竹只能估算个大概:“我的成绩大约在市里前三”
还没等陈竹说完,电话那头的人就嗤笑着挂断了电话,临了还嘲讽一句,“高考状元我们可请不起。”
陈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嗤笑而灰心,而是接着拨通了第二、第三、第四家补习社的电话。
最后,一家小学补习生得知陈竹是十六中的学生后,表示会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