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以工部侍郎领巡河御史职,赶赴平凉郡急应凌汛。
古来治水不过疏堵二策,用水之法亦如此。
扒河堤,开闸门,是疏,围堰湖,截水流,是为堵。
行此事人倒是十分有板眼,深知放水过快反而会加快下游冰解,未必能达到阻塞之效,留足了时间让水留在河槽土壤之中,再经冰冻封结,等到上游亦封动,冰花下行,且已有之冰花在下游阻塞回流,方才能形成更大的冰塞,彻底破坏沿河坝体。
“开凿岩体,虽有工部之人同去,但孟河四周地形复杂,祖父当年所绘图册,经这些年,未可知是否有不实之处。”
且,如若拿不下关隘……孟河水量巨大,经流险峻,冲力极强,如今驻扎在孟河下游与清河交会处的大军,被上游开闸放水一冲,河堤一旦溃败,便会成为鱼饵鳖食——她可不信这些人懂这样的用水之法,竟然不知道要在河堤上做手脚。
再则,她实在很难不将此事与前姑父那一桩联系在一起。
“俱是为了西疆战事而起,难道还分个彼此吗?”
“可是你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谢寒蝉笑眯眯看着自己父亲。
“我又不是去军中服役,我是去找人。”
大雪封住了山路,冻结了航段。孟河之上,浮冰频现,派出的斥候不敢强行上山了,这样爬上去是要死人的。虽说冬季行军本就不利,但若非此时,待到来年春季,水草丰茂,地上多有沼泽,茆御人仗着天险地利,便更难打了。
傍晚时分,营地中炊烟冉冉升起,军士们燃了篝火,照亮驻扎之地。这一带高山峻岭,草皮稀疏,是玉昆山的余脉。
孟河之滨唯有边防驻扎的巨象关,扼守东西交通要道,此处离孟河有五里路,这一日夜间,军中接到洛都急令,同到的,还有谢寒蝉画的四张图,三张像。
霍震骁将四张图挂在帐中,着侍卫们掌灯,照得透亮。
“这是何意?”
“是水路图。”
准确来说,是孟河流域图,山川岩石质地图,孟河泛滥后可能淹没的地形图,以及疏散图。
“这样详细……”
谢寒雨贴上去研究了一番,果然是他家妹妹的手笔,连花草树木矿石产出都画上
了。
“陛下急令,要进山寻找堰湖,务必控制在手。”
光影交叠,年轻的将领脸上一片肃杀。
霍震骁同时拿出三张画像图,这是谢寒蝉凭着记忆画的。
“着巨象关守将,立刻全城寻这三人。”他顿了顿,“这是谢老大人注水经时,用过的向导和船夫。”
工部召集人手还需时间,谢寒蝉却不打算等了。温素月来送行,附赠连夜亲手赶制的西疆各族风土人情摘要,另有四仪馆出品西江各族常用对话集。
“多谢你。”
温素月望着连入城中的大道,道路旁,积雪覆盖,难以消融。
“你还赶得上过年吗?”
“大约赶不上了。”
谢寒蝉立在马车旁:“来去再快,也要十几日的路程。”
温素月向她一揖。
“此去路远,还望贵女珍重。”
谢寒蝉亦回礼。
“族学之事,也望姐姐科考之余,略费心。”
温素月大笑。
“却是你要做这第一个女出使了。”
“这怎么能算,我只是去看看祖父画的图要不要修改罢了。”
是日,谢寒蝉遵天家令,出洛都往西疆,协助西疆大军,精绘大秦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