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玉罗走过去,一棍在打在他的嘴上。那壮士吐出一口鲜血,几颗雪白的牙齿在鲜血中尤其醒目。
紫玉罗冷笑:“你又以为你是谁?”棍子如雨点般落下,那壮士满嘴鲜血,手脚尽断。
百余壮士齐声大叫,脚却牢牢地钉在地上。有壮士看着同伴被胡轻侯的手下打断手脚,感同身受,怒不可遏,咬着牙齿低声道:“过了今日,我必要杀胡轻侯!”另一个壮士声音冰凉如来自地狱,道:“我要杀光胡轻侯满门老少!”又是一个壮士声音平静,却透着深入骨髓的恨:“我定然让胡轻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百余壮士悲愤地瞪着胡轻侯,若是目光能够化作实质,胡轻侯已经死了几万次。
胡轻侯看都不看,只是哄着怀里的小轻渝,小轻渝已经不哭了,道:“姐姐,我要骑马。”
“不行!”
“我要嘛,我要嘛。”
曹躁看着几个袁韶的壮士被打断了手脚,心里波澜不惊,别说打断了手脚打掉牙齿,就是打死了,在曹躁眼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仆役而已,打死了也就打死了。他有些感慨,好像猜到胡轻侯为什么死死地盯着袁韶了,胡轻侯是个少女啊,最注重的就是名誉,怎么可能被人当众骂“小贱人”呢?洛阳城中如许多的门阀贵女,谁能够被人骂了“小贱人”之后好不动气?只是那些门阀贵女没有权力,或者性格温顺,只会哭泣,只会上吊以示清白,胡轻侯性格彪悍,又是官员,自然是绝不会轻饶了胆敢羞辱她的人。
曹躁看着地上的鲜血牙齿,只是微微奇怪,没想到胡轻侯竟然是个可以见血的,若是换成了京城其他门阀贵女,只怕早已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他看了一眼袁韶,袁韶神情平静。他暗暗笑了一下,别看袁韶日常经常说着“他们是我兄弟”,其实袁韶怎么可能把一群亡命之徒当做兄弟呢?
曹躁忽然嘴里有些苦涩,袁韶又真的把他当做“好朋友”、“好兄弟”吗?
袁述负手而立,微笑着看着袁韶的背影,这群死士花了袁韶不少心血,袁韶一心用他们做“大事”,今日被胡轻侯轻易废了几个,袁韶想必无比的心疼。
袁述兴奋地笑,又微微有些遗憾。曹躁劝阻,袁韶也够冷静,胡轻侯肯定不敢真的找袁韶麻烦的,多半也就是打两条狗警告袁韶。这简直是“隔靴搔痒”!
袁述哀怨地看着胡轻侯,女孩子为什么都喜欢玩这类隔山打牛隔靴搔痒阴阳怪气的事情?直接点打袁韶不好吗?唉,真是可惜。
胡轻侯悠悠地看着几个袁韶手下壮士被一一打断了手脚,这才冷冷地看着袁韶,道:“平民袁韶,本官是铜马朝光禄勋属官羽林左监丞胡轻侯。”她的眼中闪耀着精光,一字一句地道:“你见了本官,为何还不跪下?”
袁韶恶狠狠地盯着胡轻侯,仰天大笑:“你竟然要我跪下?”
胡轻侯淡淡地道:“本朝国法,平民见了官员必须跪下说话,你为何不跪下?你想要违反国法吗?”
她转头看袁述,道:“二公子,我这就要批评你了,庶子也是袁家的子弟,怎么可以不教导庶子基本的礼仪和律法呢?汝南袁氏四世三公的脸面都被不懂礼仪不懂律法的庶子丢尽了,这实在是太不好了。”
袁述咬住牙齿,死死忍住狂笑的冲动,长躬到地:“不错,是我袁氏疏忽了,还请胡左监丞恕罪。”
曹躁哀伤地看袁述,肝疼极了,虽然你们兄弟二人势同水火,但是这个时候闹别扭拆台合适吗?没看到袁韶都要发飙了!
一个文人公子从袁韶身后走了出来,慢慢地道:“胡左监丞,袁公子是袁阀公子,四……”
胡轻侯冷冷地打断道:“你是官吗?见了本官为何不跪下?”
那文人公子大怒,转而笑道:“胡左监丞好大的官威。不错,张某并非官身,一介布衣,但张某出自颍川张家,家父也是朝廷官员,与胡左监丞份属同僚。本公子此刻与胡左监丞说几句心里话,胡左监丞何必欺人太甚?”
好些公子哥儿盯着那张公子,心中羡慕妒忌恨,怎么与人培养深情厚谊?当然是雪中送炭啊,袁韶今日“落难”,被胡轻侯羞辱,只要为他出头,与他一起受辱,那妥妥的就是“三同兄弟”级别的牢不可破的友谊啊。可恨自己脑子不灵光,慢了一步,可恨那张公子反应这么快,一个人吃独食,自己此刻就算也站出来依然是不会被袁韶记住了,真是可恨到了极点!
胡轻侯看着四周,已有不少路人甲围观,她仰天大笑:“来人,升堂!”
几十个山贼人头攒动,飞快地在胡轻侯身后站成屏风状,小轻渝用力从马车内搬出一张小马扎,放在了胡轻侯身后,得意地仰头看姐姐。
几十个山贼一齐大喝:“威武~”
曹躁肝疼无比!你丫闹腾什么?
袁述忍住笑,胡轻侯真是有趣的人啊,他看袁韶,袁韶果然脸色铁青。他更想笑了,就冲袁韶今日的难堪,他就要与胡轻侯好好喝一杯。对了,袁韶可以礼贤下士,招揽亡命之徒,他为什么不可以礼贤下士招揽胡轻侯?
袁述看胡轻侯眼神陡然柔情似水。
四周路人甲们面对熟悉的一幕,又是惊慌又是兴奋,官老爷这是要现场办案吗?
胡轻侯摸摸不存在的胡须,按着剑柄,迈方步,开始唱京剧:“将士英豪,儿郎虎豹,军威浩,地动山摇,要把狼烟扫~”【注1】
一群人死死地看着胡轻侯,好像蛮好听的。
胡轻侯大模大样地坐下,咳嗽一声:“堂下何人?”
紫玉罗反应极快:“平民张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