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官宦人家女儿,以为嫁个读书人家,将来升官发财,可享清福了,结果,夫婿只考了个同进士,公爹嫌他丢人,路都不肯帮他走,拘着他在青山书院当了个教习先生。
严氏一路寻了去。
可回了家夜里又不安。觉得自己倚老卖老,占了人家便宜。又没脸面拿钱来添上。且他自己身上也没钱了,又不好朝她伸手。
严氏见他热情,并不以她老迈和衣着寒酸就看不起她,对这伙计和会仙楼起了些好感。“这外头坐着的都是排队的?”
“是。儿媳懂得。”董氏低低应着,手上动作麻利,她就是想贴补娘家,也无处贴补啊,靠夫婿每月那五两月钱吗?
心里直发苦。
严氏看了她一眼,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怎不知儿媳心里苦,旧日那些闺友个个得嫁高门,就她落到郊外,连京城都不敢去了。
“送的那瓶就当是王爷的回礼了,只那瓶他买的,该是多少钱便是多少钱,不好开这个例,让你们难做。”
见大掌柜笑容晏晏,态度还极好,严氏又生出些好感,连带着对未曾见过面的越王和越王妃都起了些好感,若不是上头教导好,下头人哪是这个样子。
“见过唐老先生,老夫人,唐先生,唐少夫人。小的蒋文涛,忝为越王府长史。”
不多时,唐家儿子唐望之,在外耍的孙子唐寄文也带着妹妹归家了。
不禁老怀甚慰。
“你但凡肯画一幅画,肯卖一幅字,家里也不会是这般光景。”
推拒着,不肯接。
话说得漂亮,人家又亲自来求,唐时迁也说不出个拒绝的话。
唐时迁教唯一的儿子极为用心,以为他会中举入仕光耀门楣,哪知这个儿子像极了他,为人处事板正有余,圆通不足,做的文章也是一板一眼,入不了那年阅卷大人的青眼,只得了同进士。
蒋文涛来家干嘛?唐氏父子心中疑惑。但并不像严氏婆媳心里想的,人家来错了,蒋文涛京里土生土长,家里又是那样的门庭,自己又有官位在身,会上错门?
父子二人面色不定地跟着他身边,相互见了礼,这才坐下。
“你倒是得意了,拿自个两个月的俸去买酒,家里这两个月就要靠望之养着了。”
严氏为了老头子的那点可怜的文人骨气,一早准备了银子过来,是定要把钱留下的,也不肯多说,把钱放在柜台上,转身就走了。
董氏心里苦,奈何嫁鸡随鸡,也不敢当着公婆的面抱怨。
见他一副疲惫的样子,脚下直发飘,也知他定是从城里走回来了,张了张口想骂一句,又忍住了。
“你是?”
又有伙计给排队的人拿免费茶水和小食,怪不得能美美地坐在门口,面无不耐,排队都排成了件美事来。
这出息。
正要安抚一番,听见门响,往外探头,就见老头子抱着个匣子走了进来。
寒暄了一会,蒋文涛才说起正事……
严氏白了他一眼,这早早出门,还以为有要紧事,结果就是腿着来去会仙楼,就为了买一瓶酒?
“老夫人说哪的话。昨日酒钱已是结清了。本来我家王爷得了唐老先生的墨宝,就想着要回礼的,只老先生要留下酒钱,我这才把钱留下,怎劳得老夫人还亲自跑来送酒钱,没有这种事。”
唐时迁便不说话了,背过身去,望着桌上装酒的匣子发起呆。
唐时迁应了声,抱着匣子进了屋,严氏目光落在匣子上,本要问他,见他没有开口解释,以为他要避着人,便也没问。
再看看自己,原来在闺中也是娇养,有下人伺候,现在洗手做羹汤,做各种家事越发麻利,外人还夸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