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眉宇紧锁,问道:“官司进展到哪一步了?”
关沧海告诉她:“对方拿不出任何直接证据,本来案情对我们很有利,但你细细观察就会发现,对方的目的根本不在于打赢这场官司,而是为了拖垮关铭,他们隔一阵子就拿出些模棱两可的证据,例如这些照片,例如当初在船上亲眼看见你戴口罩跟着关铭的一些人证。”
施念诧异道:“还有人证?”
关沧海冷笑了一声:“不要低估金钱的力量,那时的确有些人知道你叫小念,看见你出现在关铭身边过,但没有人见到你真正的样子,说起来也不算提供伪证,你看,连这个方培念的名字都是有蹊跷的,所以这个官司很难打。”
关铭灭了烟再次走了进来,关沧海和施念突然停止了交谈,他重新坐回施念对面,看了眼她面前的茶杯,突然开口问道:“嫌茶苦吗?”
施念垂着视线没有说话,关铭将那杯茶端走,把自己面前未动的牛奶放在了她面前:“总不能让我的女人跟着我吃苦。”
施念赫然抬起视线望着他,眼里复杂的光交汇着,听见他说:“其实并不是大事,这个官司再拖个半年一年的,对方打不下来也就算了。”
“算了?你就是这样想的?给他们这样拖着你?然后等事情淡了?”
“目前来说这是最好的路子。”
黑云密布,压在城市的上空,暖气从通风口安静地流入房间内,施念的目光微微低垂下来。
良久过后,她低着头用不大但足以让关铭听见的声音对他一字一句说道:“让我出面吧。”
窗外光线彻底暗了下来,屋内暖气停止流动,整个大厅像笼罩在一片静谧的潭水深处。
没有人再说话,施念缓缓抬起眼睫定定地望着他:“只有我站出来,你才能是清白的。”
她的这句话重重地落在关铭心上,也让关沧海大为震撼,她和关铭的身份本来就很敏感,她现在好不容易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刚刚有了属于自己的社会地位,任何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弃手中拥有的一切名和利。
偏偏她不远万里从纽约跑回来,甘愿为了关铭落入这浑水,不顾自己多年奋斗而来的名声,只为还他一个清白。
他们都很清楚,施念一旦站出来,以她从前的身份和关铭这段关系,肯定会让所有人相信,毕竟不到逼不得已,没有人会公开另一件看似禁忌的关系来洗刷这段丑闻。
可同时这对施念现在的事业来说也将是毁灭性地打击,她这么做无疑是在牺牲自己保全关铭。
关沧海拢起眉,关铭的指节一下又一下敲打在膝盖上。
半晌,关铭笑了,笑得彻底,声音舒缓地说了句:“傻丫头。”
施念鼻尖酸涩,心在颤抖,手脚冰冷,关铭看向她,说道:“这是一局死棋,无论怎么走,都是进退两难。
乍一看,我只要把你接你回国,那么事情便很好澄清了,偏偏这一步是笙哥最难走的。
你有想过对方手上既然握着照片,为什么早不拿出来晚不拿出来,偏偏在四五月份的时候抖出来吗?
因为那个时间点对你来说至关重要,如果把你逼回来,势必会对你的事业造成不小的影响,对方料准我不可能在那个时候把你卷进这件事中。
倘若我把你拖下水,我们的事情就必须得用这种方式昭告天下了,你作为侄媳的身份跟我在船上共处一室十余天,这个消息传出去也不见得比我现在的情况好到哪里,况且,还会坏你的名声。
不是我不把事情告诉你,是既然事情在我身上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那么就没必要把你也拖下水,你懂我意思吗?
更何况,你现在在你所处的领域也算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人,你看,背后的人同时在下两盘棋,不仅想弄我,还想逼你站出来淌这趟混水,你的品牌刚被大众所熟知,根基还不稳,这时候走出来,正中了他们下怀。
我们两个人,牺牲一个人的名声就够了,你还要在你的圈子立足,不能被卷进这件事中。”
关铭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施念始终低着头,一直到他声音停了,她才渐渐抬起头,眼中闪着水光,声音沙哑地问:“所以我只能永远被你藏在身后,不能见光了是吗?”
关铭的神情微怔,面色逐渐有了变化,那从容的神态在看见施念泛红的眼睛时,终于有了细微的破碎,他瞥向关沧海对他说:“你饿了吧?”
关沧海莫名其妙地说:“不饿啊,还没到饭点。”
“嗯,既然饿了就下楼吃点东西,你杵在这亮得慌。”
“……”关沧海莫名其妙站起身,没明白过来关铭话中的意思,待他往门口走了几步才突然反应过来。
“靠”了一声回头说道:“嫌我碍事当电灯泡就直说,什么亮得慌,对了,我提醒你一下,谢律师两个小时后到。”
关铭转头对他说:“两个小时恐怕不够,再往后推两个小时。”
关沧随口说道:“你要干什么两个小时还不够?”话说出口他就有点后悔了。
一甩手又说道:“我跟外面人说给你找了个私人医生,什么私人医生给你看个病要看四个小时?别人要问起来我怎么说?”
关铭倚在沙发靠背上斜睨着他:“那是你的事。”
“行吧行吧,最多四个小时,你看着点时间。”说完关沧海离开套间,顺便替他们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