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淑女,您有多少我需要的货物?”
布兰南没见过清国人,对清国也知之甚少,梁耀生的眉清目秀,身体单薄,穿着一袭长袍,脑袋后面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
梁耀这副在美国人看来非常奇特的着装打扮让布兰南误以为梁耀是一名女性。
“是绅士,来自东方落魄贵族的一名绅士。”斯文上前替梁耀解围。
“原来是来自东方的绅士,我对我的冒昧行为感到抱歉。”
布兰南脱帽向梁耀微微低头致歉,见梁耀的态度不如斯文来的爽快,也一眼看穿了梁耀的心思,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警告梁耀:“这位先生,我知道您在想什么,不过我也不得不告诉你,在加利福尼亚,尤其是在圣弗朗西斯科,这些东西没有我的允许,你是卖不出去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梁耀虽然心有不甘,但却不得不接受这一现实,眼前的这位笑面虎地头蛇他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至少他现在得罪不起。
“两百三十个平底锅,九十五把镐子,一百二十三把铲子。”梁耀不得不同意将这些东西卖给布兰南,不过他也提出了一个条件,“我们要留一些工具自己用,剩下的全部卖给你。”
布兰南眉头微皱,目光扫过梁耀身后那一群拖着发辫,服饰和白人迥然相异的清国人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九个人。”
听到梁耀只有九个人,布兰南微皱的眉头马上舒展开来:“没问题,还是一样的价钱,我这人向来慷慨,我吃点亏,按照两百三十个平底锅,九十五把镐子,一百二十三把铲子的数量购买你的这些货物,总共是333美元,也就是13盎司黄金,恭喜你先生,你发财了。”
“多谢慷慨的布兰南先生,和斯文二副一样,我也更喜欢加利福尼亚的特产。”梁耀攥紧藏在袖子里的拳头,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这个时期的没有不比后世的美元,此时美国国内的币制较为混乱,并无法定意义上的没有纸钞,市面上所流通的所谓纸币美元严格意义上讲应该叫做银行券或者美元票据。由中央的第一合众国银行以及各州的立法机构特许授权的商业银行发行,价值极为不稳定,能不能兑换成铸币全看这些私人银行的信誉和黄金储备。
这种东西梁耀自然是不会收的,黄金就是最好的货币,还不如直接收黄金来的踏实。
船上的华工们看着从布兰南手里接过20盎司黄金的斯文没有任何感触,反而对只拿到13盎司黄金的梁耀眼红不已。嫉妒地对梁耀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合作愉快,以后欢迎先生和您的同胞们关顾布兰南的杂货店。”
交易结束,梁耀拿着交易所得的13盎司黄金和随身行李走下了开普敦号,踏上简陋的港口。
环绕大半个地球,历时三个月十八天后,梁耀终于抵达了1850年的加利福尼亚。
那个让无数淘金客魂牵梦萦,黄金遍地的加利福尼亚,开始了他的淘金之旅。
和后来从国内签卖身契骗到美国西部修铁路的华工不同,早期到加利福尼亚的华人大多是自由劳动者和商人。
而且目前美国对这块两年前刚刚从墨西哥政府手里抢来的土地暂时鞭长莫及。没有苛捐杂税,这里暂时还是个人淘金者和小型淘金组织的天堂。
在港口,梁耀就见识到了加利福尼亚离谱的物价,一个鸡蛋两美元,一磅大米9美元,一磅黄油14美元,一磅啤酒10美元,一张毛毯150美元,一双靴子11美元,一件衬衫60美元
他娘的,也就是说9磅15便士在这里还买不到一件衬衫?
这物价不要说19世纪中叶的美元,就算是21世纪的美元都是天价。他在二十一世纪的午餐,一个廉价的赛百味三明治加一瓶快乐水也不过七八美元。
梁耀粗略地估算了一番,他和他的同胞们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每天至少要从地里刨出一盎司的黄金,当然,考虑到国人更能吃苦,或许每天只要半盎司黄金也能活下去,但那也要每天从地里挖出半盎司的黄金。
除此之外,还有更恐怖的事情,那就是几乎整个圣弗朗西斯科都是山姆·布兰南的产业,也就是说他一个人垄断了这里的一切,这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定价,这才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