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云柯变招极快,一手抖动长索将慕蔡二人团团缠住,另一手反腕一刺,变刀招为剑招,从左面刺向慕清晏,慕清晏右面抱着蔡昭,若是躲闪,被刺中的就是蔡昭了,他只好硬挺着受了这一刀。
蔡昭脸上发热,她伸手一摸,竟是慕清晏胸膛处滴落的鲜血。
艳阳刀已直直贯穿了他的肩胸之间。
戚云柯看着慕清晏替蔡昭挡这一刀,一时神情恍惚。这半个时辰以来,两人已过了百余招,他十分清楚慕清晏的能耐,要避开这一刀绝非难事。
戚云柯宛如从久远未醒的迷梦出行来,他怔怔道:“原来你不是慕正扬……”
慕清晏用力握住插在自己胸口的刀柄,忍痛怒骂:“废话,我当然不是慕正扬,昭昭也不是她姑姑!你醒一醒神,你若真杀了昭昭,将来怎么去见蔡平殊!”
戚云柯踉踉跄跄的后退,胸口气血翻涌,丹田中内力肆虐乱窜,周身经脉直欲爆裂。
他控制着几欲混乱的神智,不断朝天胡乱拍打,碎石纷纷坠落,整座汉白玉地宫被他打的摇摇欲坠。
戚云柯知道,自己这是走火入魔了。
混乱中,他满地乱找,见了犹自昏迷的戚凌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吸干了女儿,他就能突破第三重天了,一切还能挽回,于是跌跌撞撞朝戚凌波冲去。
蔡昭猜出他的念头,用力挣开缠绕在身上长索,顶着雨点般掉落的石块奋力扑过去。
慕清晏一手捂着伤口,一手抓住蔡昭,“昭昭别去,他已经走火入魔了,就吸干了戚凌波也救不了了!”
蔡昭决然的甩开他:“不能看着无辜之人受害而束手旁观!”
戚云柯抓起戚凌波,刚将手掌贴在女儿额头,蔡昭就扑过来抱住他的胳膊,戚云柯一把挥开她。蔡昭此时亦是身受重伤,只能毫无章法的再度扑上去,扑到戚云柯脚边时,她嘶哑着嗓子大喊起来。
“师父,你想想姑姑吧,她不会愿意你做这样的事的!”
“师父您想想姑姑啊!”
戚云柯怔在当地,思绪散开,然后他缓缓的松开戚凌波。
身上阵阵剧痛希来,他知道经脉开始一根根爆断了,臻于化境的内力争相逃离他的丹田,心头空空如也——他颓然坐倒,然后仰天躺下。
为什么昭昭也反对自己?他只是想为平殊报仇啊。
什么魔教北宸,统统化作齑粉好了,然后在再次干净清明的人世间,昭昭和郁之重新建立门派,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戚云柯一阵眩晕,那个无数次出现在午夜的梦魇再度浮现眼前。
光影旋转,一闪闪泛着血色的巨大门扉打开,每扇门后面都藏了一个害死平殊的凶手,尹岱,杨仪,尹青莲,魔教姓慕的,他全都一一除去了。
可是,怎么在宫殿的最深处还有一扇门?
他心头狂跳,缓缓推开门,一瞬间呼吸停滞。
里面竟是他自己。
戚云柯仰面躺倒,泪水滚滚而下,嘴里喃喃道:“说好了,要一起做光明磊落的侠士,挽狂澜于既倒,我没有遵守诺言……”
他被美若天仙的尹家小姐迷住了,被尹岱许诺的滔天权势迷住了,被虚荣和甜言蜜语迷住了,全然忘了当初的誓言。
蔡平殊看出来了,她什么都没说,孤身一人上了涂山。
他忽然清醒了,多年来头一回这么清醒。
原来他已经病了十几年了。
从蔡平殊变成废人之后,他就得了一种看似清醒实则疯狂的病。
然而,无论他做下多少逆天歹毒之事,他都挽不回蔡平殊的生命,也回不去那段比黄金还珍贵的少年时光了。
“昭昭。”戚云柯忽然开口,语气异常柔和,“你以后想嫁谁就嫁谁吧,只要每日欢欢喜喜的,比什么都好。”
蔡昭傻愣愣的趴在碎石堆里。
“还有那姓慕的……”戚云柯继续道,“原来不是所有姓慕的都是狗贼负心汉。”
慕清晏暗骂老狗贼糊涂蛋,木木的单手扯开绕在身上的长索。
“还有。”戚云柯有些犹豫,“将来把我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