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训沉下脸色,“我说呢,蔡平殊当年打过交道的那些悍匪大盗街溜子,有好些个下落不明,我还当你们死了,原来更名改姓,躲在了落英谷啊。”
方鱼头上前一步,“托蔡女侠的福,咱们这些劫后之人过了十几年安宁日子。今日前来讨教,只盼着拳脚还未生疏。”
李文训傲然道:“好,请吧!”
“师父,师父原来你在这儿!”曾大楼满头大汗的奔来,“外头乱成一团了,郁之两兄弟打的你死我活,那位杨姑娘更要命,居然与杨掌门生死相搏。我看见这里门户大开,才进来看看的——师父,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戚云柯适才为了还击慕清晏,打乱了积聚在丹田中的气息,此刻正在调息,“无妨,待为师冲破最后一重关窍,这些人俱是跳梁小丑。”
曾大楼哦哦应声,趋在莲台前不肯走,“师父您脸色不好,师父,弟子能为您做些什么?”
戚云柯看着曾大楼那张关切的脸,想起当年蔡平殊将他捡来时又瘦又小,满身的伤痕,手上脚上都是冻疮,像只奄奄一息的病猴。
他轻叹一声,“你将那边架子上的清心丸拿来,给为师服两丸。”
曾大楼喜孜孜的应声,绕过莲台去拿清心丸。
戚云柯心头才松了一息,忽觉背后劲风微动,他瞬时运气绷紧,然而利刃已经刺入后背寸余。他狂叫一声,反手重重拍去。
只闻一阵筋骨碎裂之声,曾大楼宛如一口破麻袋重重撞击在石墙上。
慕清晏与蔡昭通过石缝看见了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蔡昭急的上火,“要是此刻有一枚‘暴雨雷霆’就好了,就能炸开石墙出去了。”
慕清晏嫌弃,“莫要发傻了,在这等地底密室中炸开‘暴雨雷霆’,石墙固然碎了,穹顶却也撑不住的,到时我俩都得被活埋。”
戚云柯依旧端坐莲台,身躯不动。
他冰冷的望去,眼神仿佛无数把利刃,“大楼,我待你不薄,平殊更对你有救命之恩。如今我要替她报仇,你竟来阻拦,你的良心都叫野狗吃了么!”
他显然是真动怒了,最后三字‘吃了么’以内力喝气出声,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在巨大的功房中不断回荡,尹青莲痛苦的瘫倒在地,耳膜几乎被震颇。
曾大楼大口大口的吐着血,“弟子不能眼睁睁看着师父犯下大错,将师娘逼上绝路。”
“你……”戚云柯似乎明白了什么,难以置信,“你为了尹青莲这样自私冷血矫揉造作的女人,你竟然背叛我和平殊?!”
曾大楼艰难的喘着气,“弟子知道师父和蔡女侠对我有再造之恩,你们若有吩咐,弟子绝不惜命!可是,可是……”
他笑容惨淡,“可是,一个人心里喜欢谁,那是连自己都做不了主的,我不能看着她们母女去死。师父,您要是早些明白自己的心意就好了,早些明白就好了。”
最后这句话意有所指,戚云柯一怔。
这时他鼻端闻到一股灼烧的味道,他猛的低头,只见莲台之下的机括处,不知何时放一个拳头大小的铁壳棉布包,细细的引线刚刚烧至尽头——
不等戚云柯伸手碾灭引线,只听砰的一声棉布包炸裂了。
声音不大不小,恰能叫人短暂耳鸣;爆炸也不大不小,刚好炸开了莲台下的那处机括,发条断裂,机关失效,石墙缓缓滑开……
曾大楼弄不到威力巨大的‘暴雨雷霆’,于是费尽心机攒下了这点黑火药,炸开的力度仅仅等同于用刀柄砸开机括,却让戚云柯猝不及防。
石墙大开,蔡昭与慕清晏赶紧出来,正好看见曾大楼气绝身亡。
戚云柯再无法端坐,从倾斜碎裂的莲台缓缓站起,一步步走下来,“看来不将你们关押起来,我这功是练不成了。昭昭,师父恐怕要将你打伤了。不妨事,回头能养好的。”
慕清晏与蔡昭知道,事到如今,唯有硬拼一途了。
两人各自抽出长剑‘弗盈’与艳阳刀。
青虹剑飞上半空,宋郁之反手拔出白虹,曲剑回刺,剑尖微颤,正是宋氏家传的拨云十六式中第四式。剑招利落漂亮,一击即中。只听嗤的一声,血花飞溅,宋秀之的右掌与锁骨被刺了个对穿,长剑哐的落地,他也瘫软跪倒。
在旁观战的庄述丁卓等宗门弟子齐声叫好,一时间大家仿佛回到了无忧无虑的从前,师兄弟们勾肩搭背,笑呵呵的围着看宗门第一的宋郁之施展精妙剑法。若是恰好不是轮到李文训巡视,弟子们还会捧出核桃瓜子来当零嘴。
可如今……
“这是云,云开雾散?”宋秀之喘着气撑着身子。
宋郁之点点头。
宋秀之惨淡一笑,“这招我练了很久,然而还是不如你。以前看众人吹捧茂之的武艺,我常暗自得意,因为我的剑法比茂之好。谁知,唉,罢罢罢……你预备怎么处置我?”
喀喇一声,子母双钺终于锁住了杨鹤影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