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珏这高谈阔论近乎大逆不道,但谢重姒听了倒觉得甚合她意,亲切得很,想来也是托她那些吊儿郎当的师兄师姐们的福。
宣珏笑道:“当殿下在夸我。”
谢重姒挑眉,想说“自然是夸你”,又觉得过于亲昵,便也只笑了笑,一甩马鞭,在秋日里纵马,继续南下前行了。
秋风簌簌,麦浪波涛,金灿的田野弥漫收获。
扬州城的小麦已经收了一茬。吴大娘这日买了小麦磨粉,准备做点新鲜的荞麦糕点。
近日她收了个小姑娘做帮工,小姑娘唯一的兄长葬身客栈火海里了,她没处可去,吴大娘就暂时收留了她。
小姑娘说她叫“叶芝”,手脚麻利,绣花烹饪,手艺都绝佳。
这一个月包子铺的生意好了不少,都是她的功劳。
吴大娘是越来越喜,见叶芝迟迟没离开,甚至动了收她做养女的心思。反正她也没后,留个小姑娘相依为伴,还有个人养老送终多好。她这么多年也攒了不少家底,够叶芝嫁妆了。
叶竹当然不知道有人想收她做干女儿——她亲生父母还在草原上活得好好的,身子骨倍儿棒呢。
这天,她接过吴大娘的麦粉,帮她和面团雕面花,卖出几笼后,找个借口去文昌街的信铺,寄出这个月的第四封信。
她不敢多寄,怕引人注目。也不敢直接寄往宫里,怕半路被截。
她写给的是戚府。
不过之前的信石沉大海……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收到。
扬州城仍旧查得严,运河偶尔还在打捞什么。叶竹左思右想,觉得那晚殿下和三公子或许是跳了河,逃过一劫。
但城查很紧,她没有路引,出不了城,只能先暂居在此。
叶竹寄完信,回到吴大娘的包子铺,有些愁人——她不会真的要在这住个三年五载吧?
她走进吴大娘给她收拾出的房间,房间不大,但布置温馨,甚至床头还给她缝了个兔偶。
叶竹还没阖上门喘口气,突然瞳孔猛缩,差点没叫出来。
房里的木凳上,坐了个人,一身白衣,但袖口和脖领处是墨绿叶纹,云绕星遮。
这人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叶竹这才发现,这是一位出尘清美的女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没有波动,像个瓷器人偶。肩膀上立了个奇怪的鸟,说像鹰吧,比鹰小得多,说像八哥或是乌鸦吧,也不尽然。
或许是这女子容貌尚可,不似什么坏人,叶竹谨慎地退后一步,没呼救,只问道:“姑娘是?”
女子抬起手,快速做了几个手势。
叶竹没看懂,结巴道:“我……我不会手语。”
突然她听到尖细的声:“你身上怎么会有夜来香的痕迹?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吗?”
这声音像是夜枭尖叫,叶竹头皮发麻,差点没跟着也叫出来。心想这姑娘长得不丑,声音怎么这么难听。
下一刻,她目瞪口呆地看清了女子肩上那只鸟,嘴在一张一合——
这声儿是它发出来的!
原来这手语不是给她看的,而是给这只能转述主人想法的怪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