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二人不熟,别说谢重姒,就说叶竹,对他和颜悦色的,恐怕也只是因着摘星阁里那番话。真惹了谢重姒不快,叶竹怕是第一个翻脸的。
宣珏没想到好的借口,只能道:“行,到时候我和太子殿下禀告。殿下之后是去苏州么?”
谢重姒打马虎眼:“哎呀我也每个打算,走到哪算哪吧,况且我送去鬼谷的信估计也到了,会有师兄师姐出谷。三公子,真的不必担心我的安危的。”
宣珏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对谢重姒推门而出的背影缓缓地轻声道:“好。”
过了几天,谢重姒估摸着宣珏那封信也送到了望都,等他来告辞离去。
锦官比平常苍鹰好动,但唯独见了宣珏,就像见了更胜一筹的天敌,总是夹紧翅膀做鹰。
听到门外有人扣门,再看到锦官竖着头一动不动,谢重姒就猜到谁在外面。
她对叶竹道:“小叶子,开个门。”
她还在斟酌着给皇兄写信,匆匆将信纸对折,压在砚台下。
果然是宣珏,他进来后,对叶竹颔首:“叶姑姑。”
又走到案边,问谢重姒道:“八月二十二,扬州城夜焰轮舫,因着这日之后,就算中秋宴席完全结束,所以很是热闹。我想去看看,殿下可要一道?”
谢重姒想拒绝,可看宣珏坦坦荡荡,反而犹豫了。
叶竹在旁给宣珏倒了杯茶水,不经意地打听:“焰火吗?”
像草原上的那种。
“烟火。”宣珏道,“都说扬州不夜天,只有今日,才是真正的不夜天。烟花自九丈运河上的画舫而起,不停休地燃放整夜。”
叶竹眼神一亮,用胳膊肘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谢重姒,道:“殿下去吗?”
谢重姒“啊”了声,道:“要不……算了吧?”
“难得来扬州一趟,不去多可惜啊。”叶竹瞬间蔫吧抽,“况且,宣公子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回京了吧?正好一块去凑个中秋最后盛宴,否则一个人,多孤单啊。”
见谢重姒还在犹豫,叶竹补充:“殿下,明年你可能就没这么容易溜出来了。”
谢重姒:“……”
谢重姒:“……行吧。”
她倒不是因着那句之后不好溜出来而同意,而是因为叶竹说的——否则一个人,多孤单啊。
算了,就当陪陪他吧。
前一世,宣珏孤身一人在大齐游历。他说的是散心,谢重姒也知道他实则是不敢再留京中,怕撑不下去,但父皇却不甚放心,远远安排了人监视。
但监视的人,恐怕连说几句话都不会。
他还是孑然一人,走过大齐的山与水。
见殿下答应,叶竹也松了口气。
她是真的不讨厌宣三公子,人如朗玉,有礼有分寸,又心仪殿下,她自然乐得搓个火。
说是晚上的盛宴,三人半下午就出了门。
扬州城什么都不缺,特别是人,多得摩肩接踵,按理说谢重姒不是喜欢挤在人潮中数人头的,但芸芸众生相,她看着莫名心安。
不由感叹:“民生繁荣。”
“民生——”宣珏在一旁,闻言笑着侧头,“您觉得,民生为何?”
谢重姒没想到宣珏会问她国策治论,怔了怔,才缓缓答道:“是家妇手中线,黔首户中米,田上庄稼、铺里粮布、往来商旅。是人间烟火气——生民之事,民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