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寤鼻尖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他想去扶起姜昭,手指却猝不及防地穿过她的身子。
连寤不甘心地连着试了好几次,伸手去抓还在胡言乱语的国师,无一例外都触碰不得。
他只能做个旁观者。
成帝俯下身子,告诉仰着头紧紧盯着他的姜昭:“你是永寂的公主,为了永寂好,这都是你该做的,是你的出生给永寂带来了不幸,如今正到了你赎罪的时候。”
何其荒唐。
连寤整颗心都揪起来,低头去看姜昭的反应,没人去扶她,她跌跌撞撞地自己站起来,环视了一圈。
文武大臣一言不发,随着成帝一声“恭送公主”,整个城楼之上都响起这种声音,连寤跟着她的视线朝身后城楼之下的百姓望去,他们各自聚在一处,不知道城楼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主。”国师过来虚虚地扶她一把,他哪里会什么未卜先知,他若是真会一些术法,永寂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你可想好了,永寂可就这么一座城了。”
姜昭咬牙推开他,目光在一众文武大臣面上巡视而过,忽地轻笑一声:“国师说的对,今日这一战,谁赢我都得死。”
没有人期待她活着。
姜昭甩袖爬上城墙,连寤手脚发凉,僵在原地,看着她回头望向这边:“公主殉国,理所应当。”
姜昭缓缓回过身,风吹动她的衣角,太阳有些刺眼,可她盯着成帝的眼睛眨都不敢眨。
连寤忽然想到什么,连忙看向成帝,面露紧张,抬眼只看见他满眼的冷漠和对殉国二字的不满。
这次是真的如坠冰窟了。
他们在万云楼里看见的父女情深,全都是假的。
“你稍微心疼她一下啊。”连寤喃喃道,眼泪不自觉的流出,却落不到地上,“她那么渴望……”
连寤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泪水,蓦然听见姜昭嗤笑了一声,晶莹的泪水自脸庞滑落,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口,转身望去,看见了已至城下的破生大军,与为首的同样一身婚服的京墨遥遥对望一眼,不等对方有什么动作,姜昭忽然纵身一跃。
“昭昭!”
连寤脸色大变,脚尖一点,猛地朝人扑去,双手所及,只有寒冷刺骨的风。
他身子轻飘飘地落在地上,看着人重重坠地,身下的鲜血逐渐蔓延开来,与她身上的衣裙融为一体。
哪有这样的……
连寤蹲在姜昭身边,手足无措,被巨大的恐慌包裹住,可无论他怎么一遍遍伸手想去救人,却始终连她的衣角都无法触碰。
破生的大军在京墨的示意下停住了脚步。
他预备娶过门的新娘从他面前一跃而下,她甚至都来不及听一听她的身影,来不及与她说上一句话,他第一次与她正式见面,见到的便是她的尸首。
连寤抿着唇看着京墨下马将姜昭从地上抱起,抬头遥遥与趴在城楼上观望情况的成帝对上视线。
城楼上的弓箭手已经对准了京墨,成帝望了眼他身后的大军,施令的手怎么也挥不下去。
“停战三日。”
京墨抱着姜昭回了自己的营地,面色平淡地下了命令,下属们摸不准他的心思,只能依言停战,开始着手准备姜昭的后事。
连寤一方面感激他,一方面又对他对姜昭莫名来的感情产生疑惑。
京墨应该不是第一次见着姜昭。
按照陶叙与乐疏所说,姜昭与京墨之间并不存在什么男女之情,但又是什么样的交情,能让京墨停战三日,冒着被乱箭射杀的危险也要抱了姜昭的尸首回营地厚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