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少年笑着弯下腰,向他伸来一双手,“很高兴见到你,我是兰德尔切里克斯。”
原来是他。小孟留用一双黑眸直直地看着他微笑的脸。
雌父的确常常跟他提起,但都不是什么好话,而且每次提都是借这位切里克斯家的十七岁雌子来批评小孟留。
大概意思是兰德尔学业功课剑术钢琴样样都好,待虫接客也落落大方,温文有礼,贵族圈子里每个见了他的虫都止不住地夸他——还是在孟留他雌父面前夸,这就让他雌父下不来脸了。
众所周知,孟家和切里克斯家不睦久矣。
两家在公开场合表面笑嘻嘻,私底下却样样攀比,恨不得将对方所有都压在自己脚底。后辈们拿来比较就更是常态了。
不幸的是,切里克斯家这代只有一个兰德尔,孟家这一代也只有一个孟留。
即使双方差了七岁,一个雌虫,另一个还是雄虫,也要拿来被比较。无怪乎圈子里的其他贵族暗暗嘲讽,他们两家已经走火入魔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了。
孟留从小一出生,还未见过兰德尔,便一直成长在这个大他七岁的哥哥的阴影下。
凡是兰德尔学了什么,擅长了什么,其他贵族怎么夸他的,孟留雌父都会逼他学,逼他擅长,逼他也成为那样被夸赞的虫。
所以在那次介绍后,孟留知道了这个很好看的大哥哥就是兰德尔切里克斯,便很难再对这张脸建立起任何好感。
为什么他偏偏就是兰德尔呢?
晚饭后,小孟留躲回自己的避风港,窝在沙发里捧起自己看了一半的大书,心神却无法再专注于书本上。
他心里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遗憾。可十岁的他太小,尚把握不清那股遗憾因何而来,因何而起。他只是有点讨厌那只雌虫了。
“你好。”一道声音忽然从他头顶响起。
孟留抬头,吓得书本都落了地。
他刚刚才在心里确定为讨厌的那只雌虫,已经出现在窗外,眯眼笑着,透过打开的窗户朝他招了招手。
孟留赶忙捡起书本,手脚不自觉拘束,站得背脊挺直。
淡金发的少年倚在窗台上,两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趣地问:“你才十岁?”
孟留不知道他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下意识背挺得更直了,蚊子般嗯了一声。
兰德尔却轻轻一叹:“真是不像个小孩子啊。你们家的家教都这么严吗?”
孟留下意识直起脖子想反驳,捍卫一下他们家的名誉,兰德尔却伸出一只手来,在他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孟留吃痛,捂住额头去瞪那只雌虫。
兰德尔却笑了,湖蓝的眼瞳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美丽:“这样才对嘛,知道痛了才像小孩子,真可爱。”
孟留讨厌他用“可爱”这个词形容自己,继续怒瞪着他。
兰德尔却接着问:“下午撞了脑袋,现在还疼吗?”
孟留一怔,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为了问我这个,才过来的?”
“什么你?”兰德尔笑着眯起眼睛,“叫哥哥,小孩儿。”
孟留辩驳:“我不是小孩儿。”
兰德尔比了比他们的身高,笑着说:“等你长到我这么高再说吧。”
孟留感觉自己小孩子的尊严受到了伤害,比他大七岁怎么了?要是他大七岁,也肯定比他高!
他浑然不觉自己向来不屑的小孩子一面,已经在兰德尔三言两语下挑逗得暴露无遗。那个大他七岁的少年又伸出一只手过来,孟留下意识以为他又要弹自己脑门,捂着额头往后退了半步。
伸到面前的,却是一朵雪白的香水百合,花瓣上还沾着午后的雨珠。
“送给你,你沙发前的小书桌太单调了,可以试着插一束花。”兰德尔说,“花瓣干了还可以做书签,我看你很喜欢读书。”
孟留有些发怔,傻傻地接过那支百合。
他忍不住闻了闻花香。
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