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微微一顿,随即纠正自己的发言:“也不算是无人问津吧!至少回来探亲扫墓的秦人还会拜访旧都,也算是给遗迹上的冤魂一丝安慰。”
“听起来像赛里斯的特洛伊。”代达罗斯再次吐槽文明的通性:“所有的美好都毁于火焰。”
“无论是文明还是知识,都会被那暴虐的火焰,愚昧的暴行摧毁殆尽。”
…………
西域,莎车国。
“这天真是没法过了。”不起眼的角落里,两个从东边来的匈奴人包得比埃及的木乃伊还严实,共享着已所剩无几的马奶酒道:“夏日图让咱们来这儿做个贼人真是堕了右贤王部的名声。”
“不是做贼,是向西域购买粗盐。”他的同伴比他矮了半个头,露出的胡须微微发白,应该是匈奴里的罕见长者:“伊稚斜那混账羔子真是不留活路。还有兰氏……”
一提到随前左谷蠡王叛出匈奴的兰氏部,包括右贤王部在内的匈奴诸部都咬碎牙龈:“也是拖了他们的福,单于有足够的借口大开杀戒。”凡是和兰氏有关的人和畜都死了一半。
别说是王庭,就连匈奴的右贤王部都死了七个相关人士。
罗姑比这单于的叔叔原本是坐山观虎斗,但伊稚斜把匈奴的临海点都悉数吞掉,加上内部的盐湖盐海都靠近曾经的兰氏部,所以匈奴陷入了让各部头疼的盐恐慌。
汉匈签订停战条约时,一只肥羊能换一罐粗盐,但是到了今日,两只肥羊加一只羔子都难换粗盐。
大汉的那个杀千刀的皇帝似乎和远在扶余的伊稚斜达成默契,务必要把匈奴的黄金彻底榨干才善罢甘休。
当然,大汉的那个杀千刀的皇帝还没把事做绝(他们倒是希望刘瑞把事做绝,这样就有理南下),因为对靠近大汉的诸部而言,盐价的上涨同时也是捞黑金的绝佳机会——因为那个杀千刀的皇帝有意借着匈奴的盐荒挑起各部的生存矛盾。
比起被汉人敲骨吸髓,这群直到内部大乱还疯狂压榨匈奴同胞的二鬼子是最可恨的。
“真怀念能南下抢劫的日子。”个高的匈奴人拉下头罩,仰头把空荡荡的水壶抖了又抖,结果只有咸腥的汗水流入口里:“楼兰那个墙头草姑且不谈,怎么连莎车都能给咱脸色。”
“给咱脸色的是莎车吗?而是……”年老的匈奴人舌头一顿,烦躁地从头顶拨下一堆沙子:“你在这儿像娘们一样的抱怨也管不着事儿,还是想想怎么完成夏日图的任务。”
“话虽如此,但是耆贤只给咱这三瓜两枣,怎么用这三瓜两枣买来冬日的三月用量?”匈奴的冬日可不是开玩笑的。同理,西域的冬日也不好过。尤其是对西域的盐商来说,冬日涨价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因为日照更少,晒盐的难度上升,出盐率更低,不涨价都对不起冬日制盐的辛苦。
哪怕是有火井出盐的巴蜀,冬日给员工的取暖费和上工费也折在上涨的盐价里,所以在冬日的前两月里就有人因囤货推动盐价上涨。
西域最大的盐湖在乌孙手里,剩下的盐湖位于东南角,有一大半处于南羌的活动区。
这一刻的匈奴人无比希望祁连山能原地消失,好让他们直接去抢南羌的盐。
“总之莎车不能动。”年老的匈奴人在西域走了大半辈子,交往过的西域贵族不计其数,自然明白此时的莎车并非以往的莎车,而是由大汉、安息、大月氏与乌孙划定的贸易免战区。
仗要打,生意要做。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尔虞我诈和人情世故。
“能买多少买多少,买不了的就扯些人在乌孙的门口抢上几袋。”反正军臣回过神后又让折兰部去看着有点不听话的乌孙,后者就算被抢东西也会以为军臣发疯,故意在他门前挑事。
“不过话又说来,莎车人的日子还真是好的令人艳羡。”因为不能打草惊蛇,所以他们进程时就交了所谓的入城费,进市场前又要买个入场的凭证。合着他们一袋盐没买就花了七十钱。
特么南下抢劫也没这么能赚。
难怪右贤王天天嚷嚷着西域人富,西域里的莎车更是出油大户。
“是啊!看得我都想给他们几刀。”一提到动手,个高的匈奴人来了惊人:“不如咱们……”
他话未落,就被同伴打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