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荏苒顿了一下,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还未分别就已想念,恨不得再多看几眼,把他的所有情绪、表情都深深刻在脑子里。
“她如此兴师动众,显然是留有余地,并未打算悄悄要了我的命。我就老老实实跟着冯连回宫,桃花春庄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是我在回宫路上出了事,她休想洗脱干洗。”
“这太冒险了……”
伏荏苒抬了抬手,打断弗谖的劝阻,“宫里我是必须要回去的,月牙还在宫里,我总不能丢下她。而且光靠流言还是薄弱了些,只有我这个证人亲自回去作证,那些流言才能被抓证实。”
“我……”
弗谖刚张嘴,话还没说完,伏荏苒突然捂住他的嘴笑眯眯的道,“我一个人回去,你就留在宫外,只要有你在,太后就不敢真杀了我。况且我还有几条流言等着你帮我散步出去呢。”
伏荏苒以为自己猜中他的心思,不想弗谖把她的手拉下来,失笑地眯起眼睛。
漆黑的夜色因他的笑容一瞬间被点亮了。
“我是想说,我有更好的办法。”
……
桃花春庄外的桃林。
一束束灼热、明亮的火把似乎要把整片天空点燃,外桃林内摇曳的枝叶似是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害怕地战栗着,发出簌簌的声响。
庄里所有司员、小工都聚齐了,站成一排排长队,凡胎,却如高大的城墙般坚实雄伟,不容外敌踏入半分。
冯连带领的巡城士兵将整个桃花春庄围了起来,而每个巡城士兵面前都对峙着一个武司护卫,身无铁器,双手背后,目光坚毅而沉着,威猛如山、气势如虹。
庄主掩唇轻咳着从大门里出来,清瘦的身形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一般,脸色发白,看着精神很不好。
他被一个身态丰腴的中年女人搀扶着,身边另跟着五个人,其后又有十几个人,浩浩荡荡朝冯连而去,排成长队的司员、小工们瞬间让到两侧,恭敬行礼。
这一行便是桃花春庄最为重要的核心掌权者,各司的司长及司徒。
平日里极少看到这些司长和司徒同时出现,众人脸上皆洋溢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神情。
庄主走到对前方,与冯连面面相对,咳嗽了两声才喘着粗气开口道,“中尉大人可知此时站的地方是何处?”
夜风伤人,引得庄主又是一串咳嗽。
冯连假模假样地朝庄主施了一礼,语带讥讽地道,“自然,位同亲王府邸的桃花春庄。”
“既知道,此番行为又是何意。”
冯连不以为然的道,“如庄主所见,本官是来寻找失踪的云桑县主。本官遵太后之令,全城搜寻云桑县主的下落,晚间有百姓提供线索,县主失踪当日曾在这片桃林出现过,之后就没了踪迹。太后忧心县主安危,还请庄主通融,让本官进去搜一搜。”
冯连话音才落,搀扶着庄主的丰腴妇人已然面色不虞的怒道,““我桃花春庄乃先皇金口玉言,贵同亲王府,岂是你想搜就搜的!”
当年桃花春庄崛起迅速,人心归拢,极富声望,许是为了获得百姓的好感,也许是为了示好,先皇曾亲口赞誉桃花春庄纯心悯善,慈心昭昭。
而后还下令,桃花春庄位同亲王府,不得令,任何人不得擅闯,否则以国法论处。
延伸而出,庄主也就位同亲王,虽无亲王之实,却有亲王之尊。
这既是给桃花春庄的一层保护,也是一把无形的枷锁。
先皇是想以此提醒桃花春庄,享受了皇权带来的尊荣,就要维护皇权,切忌不臣之心。
不过十几年来,桃花春庄与朝堂都是各不相干,敬而远之,此事也渐渐被人遗忘。
太后与冯连都明白,今日带兵围了桃花春庄会是什么后果,能搜到伏荏苒还好说,若搜不到绝对不会善了。
但她还是只能冒险一试。
冯连不慌不恼,拿县主安危说事。
“云桑县主已失踪两日,皇上都已亲自过问,下令便是将整个暮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县主找到。本官也是公事公办,庄主如此阻拦莫非心虚?便是闹到皇上那里怕也不好交代吧。”
“休要拿皇上压人,既如此,怎不见你去搜一品大员的府邸,倒先跑来我们这偏僻庄子,不怕耽误了时辰让县主多受苦。”
丰腴夫人说着直接朝地上啐了一口,看的后面整齐队列的司员和小工们目瞪口呆。
司员和小工职位不够,平日与司长并无接触,虽曾听闻药司的相宝司长是个泼辣的女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