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还在故作轻松,极力擦拭着暗哑的嗓音,说:“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吗?”
“你哭过了?”苏京把手机换了一边听,“发生什么事了?”
芝芝“扑哧”一笑,把她的问题冲到一边,然后问自顾自地问道:“你家应该有医药急救箱吧?”
苏京瞬间汗毛倒竖。
“乔芝……”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到底出什么事了?”
芝芝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不小心撞到头了,流了点血……本来以为过会儿就好了,没想还有点止不住呢……”
“把地址发我。”苏京的语气异常冷静,冷静到她自己都毛骨悚然。
收到地址后,苏京提着急救箱,连外套都来不及加上一件,就在门口踩了双鞋子,狂奔着出门去了。
从前读大学时,她曾去过芝芝家一次,芝芝父母也在,烤了很多好吃的蛋挞,又做了满满一大桌海鲜,一家人都非常热情好客。
房子是一百多平的大三居,室内宽敞明亮,在港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已经算得上中产豪宅。
也正因为有了那一次经历,有了那近乎完美的参照,当苏京站在芝芝现在的家门口时,她几乎以为是走错了地方。
直到她提心吊胆地敲门,门一打开,就看见鼻青脸肿的芝芝,拿一块白毛巾捂住额角,见她来了,让也不是,避也不是,于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笑着说了句:“这么快。看来晚上不堵车嘛。”
她的心跌入了十八层地狱。
跟着芝芝走进房中,她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苏京一贯的认知里,房子小,或旧,都不大重要,重要的只是干净整洁。可是一迈进这个房间,苏京就被一股难闻又复杂的味道,熏得胃反酸喉咙发紧。
在这四十平左右的单间配套里,一切都散乱无序,而肉眼可见的是,该在地上的没在地上,不该在的却又都在。
吊灯一共五只灯泡,现在就只有一只还亮着。
苏京简直难以置信,曾经活得像公主一样的芝芝,现在竟为了一个男人,一个不断损毁她的男人,和家里对抗,最终沦落到这般田地。
但是这个时候的苏京,已经不会再问她为什么了,她们都长大了,不再是黑白分明的年纪。
她走过去扶起地上的床头灯,然后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灯罩坏了,但灯泡是好的,于是俯身按下开关。
房间里瞬间亮了不少。
她默默跨过打斗后的狼藉,提起把椅子坐在餐桌前,放下医药箱,才对手足无措的芝芝说道:“过来坐好。”
已经完全是医生的语气。
芝芝走来坐在她面前,脸是扬着的,但是眼睛却往下望着,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
苏京一边给她擦药,一边审犯人似地问她:“是他打的?”
芝芝死死咬紧下唇,连呼吸声都变得轻不可闻。
苏京却无视她的抵触,继续问道:“是因为餐厅门口那个女的?”
芝芝还是不说。
但她就算能牢牢地管住嘴,眼泪却已是来势汹汹,根本没办法禁锢。
豆大的泪珠儿一颗颗挤出来,碎石子一般砸到地上。
苏京知道已不用再问了。
给她额角的伤口上药时,她松口“嘶”了一声,在空气中划出一道血痕。
苏京听到心下惨然,也愤愤地想,原来她还是知道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