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和灯火照不到的罅隙,留春轻柔地弯起了唇瓣,很是欣慰的样子。
原来许大公子知道这些仆从丫鬟看不起她啊,那为何平时还能温和地表示不解,“无双你想太多了吧,他们哪里会不尊敬你?你还是少看些账本子,多看顾小郎好一些。”
刚刚才想到这里,许志博就已经适时开了口:“莲儿呢,你已经哄睡下了吗?”
素手打开食盒,留春挑出鎏金银色盖碗的屠苏酒,给他满倒上一杯,在滴沥的水声中,她轻缓地嗔笑道:“这样的良辰美景,你提他作甚么?难不成,光是看我还不够吗?”
这许志博口中称的莲儿,就是留春和他共同孕育的小郎,名字也是许志博亲自取的,寓意着从淤泥里生长出来的花之君子,盼这儿子能够生长顺遂、开心无忧。
银月被倾斜而下的桂枝酒液浇落得稀碎,再也拼不成完整的样子,反而更有种残缺的圆满。
许志博何时听过一向算是肃
谨矜持的留春这样说话?
当即,他红了脸,还替她将菜碟拿出来一一放好。
玫瑰卤浇在樱桃肉芋头上,一时倒分不清哪个颜色更艳。
红油刺啦在肚丝上,旁边配的是红烧黄鱼和酒酿清蒸的鸭子。
七翠羹、枸杞炖海蚌与爆炒河鲜暂且不论,最妙的还是放在底层的一盅瓦罐煲出来的撒着干贝和百合、响螺片的浓郁的炖汤。>r>
他都不用掀开盖子,就已经嗅到了这汤淳郁的清香。
这么多的菜肴,怕是在留春回去置备好食材后,忙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能将将的拾掇好。
许志博的眼神愈发柔和,便是为了留春的这份心,他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她对崔珩晏的小心思不存在。
毕竟他们都已经有了爱的结晶,纵然心里头还是有点不舒服的疙瘩,但是他也愿意为了莲儿放下。
许志博虽不算是多么大度的人,但也愿意在这样事已定局的时候退后一步。
他暗自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想。
似乎完全觉察不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留春将他随手放在旁边的屠苏酒双手奉上,绵声劝着:“既然苏屠醣已经被许大公子不小心打碎,不若你尝尝这一杯屠苏酒吧。”
春风送暖,正是适宜饮屠苏酒的珍贵时节。
原本复杂丛生的念头被硬按下去,许志博将唇附上酒杯前,还问了一句:“都没有旁的人了,无双你是不是也该称我一声夫主?”
留春眼神轻柔,面色倒是娇羞也似地浮上一层晚霞的赤,然后温柔敦促道:“请用屠苏酒吧,夫主,奴家的手都举酸了。”
许志博何曾享受过她这样的拿娇做调?当即忙不迭应一声是,将这杯浸泡着花椒和附子的沉絮酒液一口满下。
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是在这样绵辣的酒意中,敏锐的舌尖倒是触到了一点钝重的腥气。
不过许志博这想法,很快就在留春挟过来的一块鸭肉下烟消云散了。
他也不动筷,直接就着对方的手将这筷子白肉吞下,细细咀嚼了两下,倒是见到对方的面色更加红润而娇媚。
都已经生了一个孩子,居然还如此爱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