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积雪开始化冻,气温一下子降了好几度。
裴宴本来就怏冬,现在更不想动了,但是不行……时不我待,钟绍荣那边的事情可拖不得。不过不用他事力亲为,手里有人不用白不用,把玄一叫来交待了一番,裴宴心安理得的窝进被窝。
要不是念着昨晚答应了秦王和侧妃要去东院用早膳,裴宴连房门都不想出。就算有这个觉悟,裴宴还是等东院来催了三次,才带着贺廿晃悠过去了,进门就急吼吼的往罗汉床上挤。
秦王看他蔫蔫的样子,气笑了,“跳进冰河的时候也没见你这样,但凡你当时多犹豫会,也不会让我和你娘这么担忧。”事发地点是皇宫,贺廿再不得圣宠,侍卫宫女们也不会眼睁睁看一个皇子淹死,不想活了不成。
裴宴眼角扫过贺廿,然后讪笑看向他爹。
秦王瞥了一眼,到底没再多说什么,不过只这一句足以体现出老父亲内心的怨念了。
何侧妃没说话……好吧,裴宴已经知道他娘的意思了。
裴宴苦笑不得,秦王和侧妃娘娘平常表现的多大气啊,没想到也会有这样可爱的时候,裴宴大概能理解他们的心意。平心而论,秦王和侧妃已经够大度了,这是他非要带贺廿回拱辰巷之后,第一次听见他们明确表达对他跳水救人的不赞同。
不过贺廿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思又深,怕他多想,裴宴夹了一筷子笋条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里,“尝尝这个,好吃的。”
“谢谢哥哥。”贺廿回话。
裴宴满意的点点头,回手正准备用膳,就听见对面秦王“嗯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只是气声。
就……很有灵性。
裴宴筷子转了个圈,“爹爹,您尝尝这个。”又给何侧妃夹了菜,“娘,您也吃。”
“小爷越来越懂事儿了。”在一旁帮着布菜的常嬷嬷叹道。
唉,不懂事不行啊,他得生存啊。裴宴低头喝粥,深藏功与名。
早膳后,裴宴带着贺廿赶紧撤退了,那模样活像是身后有狼追他似的。
“鬼灵精怪,”秦王笑骂,这孩子胆大的时候是真胆大,什么事儿都敢往上冲,胆小的时候也是真小,怂哒哒的,自己不过就提了一句,他就怕东怕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别看比贺十三年长几岁,心智上还不定能追上人家呢。
“还不是怪王爷纵容,依着我,这事儿就不该依着他。”何侧妃低头制香,闻言回话。
秦王笑着看向何侧妃,伸手把她腮边的一绺头发别到耳后,语带无奈,“丽娘,不能这样欺负我的,也不能总叫我扮坏人啊,孩子该怕我了。”
自己不想伤孩子心,就怂恿他打头阵,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他也受不了啊。尤其最近鱼儿乖的厉害,闯祸先服软,出格立刻就道歉,这样让他怎么黑脸训?
何侧妃瞥了一眼秦王,“王爷说什么,臣妾听不懂。”
“要本王提醒你,嗯?”秦王凑到何侧妃耳边低声问道,语气缱绻,饱含深意。
两人青梅竹马,孩子都生了两个,老夫老妻的,只要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对方。何侧妃耳朵根有些红,推了推秦王,“王爷,您该去办公了。”
秦王向后躺倒,倚着靠枕,爽朗大笑。
何侧妃不理他,不过唇角勾了勾,温柔情悠。虽然这样说,但他们心里都明白裴宴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他们夫妇两个共同纵容的结果,但凡有一个人认为不妥,裴宴都不能如此随性,想做什么做什么。那能怎么办吧?孩子喜欢。
“王爷,”外面传来裴宇的声音,“王妃娘娘过来了,正在书房等您。”
秦王轻轻皱眉,她来做什么?趿着鞋子起身,“我去看看。”
“嗯,”何侧妃轻声应。
秦王出去后不久,书房就传来争吵声,接着还有花瓶破碎的声音。
何侧妃头都没抬,手上的动作依然快、准。倒是旁边的常嬷嬷狠狠的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自家主子大度,要不然别说让她在自个院子里撒泼,就是同处一府,都觉得嫌恶。
“嬷嬷。”何侧妃唤道。
“是。”
“去给王爷和王妃上壶茶,让他们冷静冷静。”何侧妃淡淡的吩咐。
常嬷嬷得令赶紧过去了。
东院动静不小,不过隔了一片竹林几道墙的怡乐居是什么都没听见的,又因事情涉及到府上最尊贵的三个主子,没谁敢传他们的闲话,裴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此时,他正懒洋洋的窝在罗汉床上,耷拉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话本子。倒是小他几岁的贺廿站在书桌前,正在认真练字。他是个有毅力的小孩,说了练字就是练字,绝对不会讨价还价,态度之认真让裴宴自愧不如。
“蹬蹬蹬,”外面传来脚步声,从频率能推断出来人很急切。“二少爷,”来人气喘吁吁。
裴宴掀起眼皮,示意红昭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