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吴太后说起了乐安长公主。
“乐安月前出发,算算时间回到长安怎么也得腊月了。”吴太后叹了一口气,长孙女婚事多舛,白白熬了这么多年,那么骄傲明彩的孩子这几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要一想她这个做祖母的就肝肠寸断。
“母后不用担忧,我已经派人出发了,虽然迟点,但乐安这一路安全无忧。”定康帝安慰道。
“再嫁之事多听听乐安的意见,她不点头你和皇后都别逼她,这孩子这几年不容易,简直就是泡在了苦水里,可不能再重蹈了覆辙。”吴太后叮嘱。
“儿臣知道,”定康帝应了。
“乐安说她想住在公主府,也依她吧,别让她因为这些伤神了。”太后叹息道。
“嗯,我会和皇后说的。”定康帝应了下来。
裴延就在旁边静静听着,乐安长公主乃定康帝和皇后的嫡长女。定康帝膝下子女众多,但受封有封号的寥寥无几,除了大皇子被封为景王出宫建府,就只有大公主在出嫁时被封为乐安长公主,“乐安”二字是定康帝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
乐安长公主生性骄纵,及笄当年,由定康帝赐婚许配给定国公嫡长子,无奈定国公世子早已心有所属,当庭抗旨。乐安长公主觉得失了脸面,远走普寿庵吵着闹着要出家为尼,谁劝都不听,最后是吴太后亲自上山把人接了回来。
因此事,定国公府满门都受了牵连,如若不是定国公府手握虎符,祖上又是战功赫赫,恐怕根本支撑不到现在。就算撑了下来,这些年下来他们在长安城也是举步维艰。
反观乐安长公主。次年的宫中上元佳宴上,她一眼相中了雁城望族萧家长子萧明远,一心要嫁,因愧对长女定康帝下旨赐婚。一年后,由永庆候夫人做媒人,景王亲自送嫁,乐安长公主下嫁雁城萧氏。
婚礼盛大,四海同庆。
乐安长公主进门头年生下龙凤双胎,次年又添了一个儿子。萧家嫡支子嗣单薄,乐安长公主进府就站稳了脚跟。就在生活走上平稳之时,却突发噩耗。
前年年初萧明远偶感不适,本以为只是普通风
寒,没想到卧床三天直接撒手人寰。萧家家大业大,旁支分支众多,就算乐安长公主是皇亲贵胄,到底是一个女子,生活举步维艰。
乐安长公主领着两儿一女在萧府为萧明远守孝二十七个月,守孝期满不愿睹物思人,遂送信回长安说了自己苦楚。吴太后、定康帝和皇后怜惜孙女(女儿),应了下来。
裴延乖乖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乐安长公主现在不过是一个经历凄惨,不得已带着儿女回长安寻求庇护的寡妇,谁能想到此后十年间围绕她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把长安本就深不可测的水搅得越发浑浊不堪。
裴延正在感慨时运,抬头就看到自家老爹正看着自己,裴延一惊,回头就看到吴太后一脸哀伤,正在抹泪。
“皇祖母,您这是怎么了?”裴延凑到吴太后身边,无所谓的表示:“皇姐回来就回来呗,长安城有您和皇伯父在,没谁敢欺负她,她定能过的开心。再说我都还没见过皇长姐呢,一直都是听您说,我实在好奇的紧。”
“我们鱼儿说的对,回来就回来了,回来我们还能护着她。”吴太后终于展颜一笑,“你长姐上次回长安还是六年前的万寿节,当时你跟着你父王去了兰陵,正巧错过去了。”
“那不是正好,这次可不就见着了,我和长姐有缘呢。”裴延胡言乱语。
“是,是,可不就是。”偏吴太后听得高兴。
祖孙两个窝在罗汉床上叽里咕噜的说话,旁人根本插不上话。人老了就爱追忆往昔,乐安长公主自出生就养在吴太后膝下,一直到十岁搬去内五所,开始独掌一宫,自然有说不完的趣事。
裴延听的十分认真,该感叹感叹,该惊讶惊讶,偶尔提问,同时还抽空夸吴太后记性好,忙得很。
说了会话,吴太后乏了,裴延又送吴太后去歇息。
定康帝看着裴延忙前忙后,看向秦王感慨道:“宴儿懂事儿了。”
“不定是看中母后手里什么好东西了,要是真正懂事了,行事哪还会这么跳脱?”秦王可不这样认为。
想想刚刚侄子当着他们几个的面振振有词的告状,定康帝失笑,“宴儿心性纯净,憋不住事,在咱们跟前什么都敢说是确信我们向着
他呢。身边心眼多的数都数不清了,何苦要求宴儿也一样,以后我们多护着些就是了。”
秦王不置可否。
定康帝看向太子,“东宫这阵子可闹出了不少事儿,尽快处理好。今儿是宴儿,明儿是不是就该是朕了!”
“父皇息怒,儿臣会尽快处理好的。”太子起身回话。
裴嘉学跟着站了起来,兄长起身,做弟弟的哪还能稳坐?不过也没有人注意他就是了。
“这只是一件小事,恐怕他们自己都没注意,但只要打出东宫的名号代表的都是你这个东宫的主人。今天发生的还是一件小事,等哪一日你把他们的心养大了,就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的纵容不定哪天就变成了自己的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