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护士说着顿了顿,她看见眼前的男孩子抓着手心,强忍着泫然欲泣的模样,到底还是没说出更重的话,宽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情况还算好,叫家长来一是以防万一,二是来缴费。”
江烬回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低低地“哦”了一声:“麻烦你带我去吧。”
小护士下意识皱眉:“这种事还是通知一下家里人……”
“他没有家人。”江烬回盯着地面上一点,头顶的灯光在地上投下一团白光,晃得他眼睛生疼。
他眨了眨眼,声音轻得恍然呢喃:“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句话能包含的意思太多,小护士敏锐地从中感受到什么,静了几秒,到底还是忍住了没问为什么,只是点点头道:“那好吧,你跟我来。别难过了。”
江烬回摇摇头。
他没有难过。
他只是后悔。
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他的异常。
之前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如今回想起来,他才发现其实从他那一个吻落下又被推开那一刻,时倦的声音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他只是害怕。
害怕自己动作太慢耽误了。
人生这么短,人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他好不容易才抓住这么一个人,可现在……
江烬回攥紧了手,手指深深地陷入掌心,再没有想下去。
手术室里。
正中央摆着一张金属台,穿着淡绿色手术服的
医生们正围着台上昏睡的少年忙里忙外,空气中弥漫着鲜血与药物浸泡酝酿过后的味道。
很腥,也很刺鼻。
没有人看见,在这间手术室里,还有一道身影正站在房间的角落。
那身影生了双典型的桃花眼,金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一头银白色长发一直垂至脚踝,像遗落了千万年的霜雪。
再一看,就会发现那身影的颜色非常淡,像是投到水面的倒影,淡得近乎透明。
而且脚下空荡荡的,根本没有影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待到一旁闪烁的心电图恢复至平稳,主刀的医生终于松了口气,放下手中的器械:“可以了。”
一旁的助手替他收拾好工具,朝一旁待命的小护士道:“把病人推去病房吧。观察一晚上,没问题就能送去普通病房了。”
角落里,时倦抬起脚,跟着往外走去。
手术室的门缓缓张开,江烬回猛地站起身:“怎么样?”
时倦听见这个声音,脚步一顿。
小护士将方才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接着宽慰道:“放心吧,都进病房了,基本就没什么事了,现在只要慢慢等恢复就好了。”
接下来的事已经谈不上繁琐,可人在等待中,时间总是格外漫长难捱,何况还是医院这样生死的被凸显到极致的环境里。
刚刚从手术室出来的人还不能探视,江烬回坐在长椅上,视线一直望着门上的小玻璃窗,似乎是试图通过它去窥那扇冰冷的金属门后的另一番景象,又仿佛只是在单纯地发呆。
这短短一天里,江烬回从离开家门到现在,心里便始终绷着一根弦。一头连着他,另一条则连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