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惜姑娘不必多礼。景睿,快快扶姑娘起来。”不过短短的一瞬,莅阳长公主已是掩饰好了心中所有的情绪翻涌。
“竹惜姑娘年纪轻轻,就有这般清淩之姿,又有那般旷世之才,不知可有婚约?”
卓夫人本就是江湖人士,相比于金陵城中的侯门千金,自然是更喜欢像竹惜这样生气勃勃的女子。而且,凭她对萧景睿的了解,她深信自己这个外姓之子已是情根暗种。谢玉和莅阳公主都是皇亲国戚,虽然面上待人平和亲切,但骨子里依旧有着皇族的傲气和一点点令人不是很愉快的偏见,这一点,卓夫人在与谢家相交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深有感触。所以她想,若是些两个孩子真的有意,那这个媒人,恐怕也只能由她来做,方才有此些微冒失的一问。
“竹惜多谢卓夫人抬爱。”毕竟还是个年少的姑娘,猛然间听闻卓夫人提及终身大事,竹惜的脸上,不自觉地带上了星星点点的红晕。
“竹惜身受江左盟梅宗主大恩,宗主大业一日未完,竹惜便不敢不敢有此打算。萧公子人中之龙,竹惜草芥之身,不敢高攀”卓鼎风虽死心塌地追随谢玉,但也深知自己做的事有违天理,所以身边亲人,除了长子卓青遥无法置身事外,他没有再告诉任何人,包括他最敬爱,最信任的夫人。听得竹惜如此回绝,卓夫人却是没有一点恼火,只是空余无限遗憾。
“既然姑娘胸有鸿鹄之志,那我也不便勉强。只是若是”卓夫人偷偷看了看萧景睿有些失落的脸,心中叹息,张开口,还想替他做最后的一分挣扎。
“好了,姐姐,”莅阳公主是萧景睿真正的生身母亲,又怎么会看不穿他的心思。只不过,她除了与卓夫人一样,洞悉竹惜的不愿外,关于靖王,关于赤焰,关于眼前这个女子,她还了解一些无法为外人所道的隐秘。
当年的萧景睿不过十三岁,和晋阳姐姐家的小舞一般大,只不过是一面之缘,他便痴迷上了那个聪颖美丽,如一流清泉一样的丫头。后来林府倾泻,莅阳偷偷帮助太后和太皇太后保住了林虹舞的性命,算是给晋阳姐
姐一个交代。那件事过后,莅阳的心里有惋惜,可不能不说也有一份庆幸。当时的林虹舞与靖王萧景琰情投意合,是整个金陵皆知的事实,自然,萧景睿也是心知肚明,连装聋作哑都做不到。莅阳看着自己这个最为珍视的儿子日渐有些消沉,心中着实着急,可萧景睿虽如玉般温润,内心对于某些事却是执着的很。
后来林虹舞逃出生天,流落江湖,莅阳万般惋惜的同时,也暗自期许,萧景睿能就此忘却那个从来也不曾注意到他的姑娘。千等万盼,终于在那件事过了十年之后,从谢弼的口中得知,萧景睿最近似乎和一个江左盟的女子走得亲近,自己便迫不及待地想要见见,这个或许能成为她儿媳妇的人。可是一见面,莅阳的心一下子便灰暗了下来。
晋阳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她的一颦一笑,莅阳都是再熟悉不过,甚至凭着一个背影,一丝味道,莅阳都能从人群中将她找出来。
眼前的这个少女,容貌身形,乍一看去,确实与当年的小舞大不相同。可就算是她戴着面具遮着半张脸,莅阳依旧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出逃的林家女儿,林虹舞。
此刻终信缘分使然,更信因果报应。兜兜转转,整整十年,萧景睿竟然还是爱上了最不该爱的人。难道谢玉欠林家的债,真的,要靠景睿来还了吗
“姐姐,来日方长,这些事过后再议吧。今日是景睿的生辰,想必这个时辰,他的不少朋友也都已经到了,咱们就不要把他再拘在身边了。”
闻得莅阳公主这么说,卓夫人脸上仍有遗憾的神色,却也是点点头,让竹惜和萧景睿退了下去。
彼时已是黄昏,残阳西下,天边火红的余晖照映在竹惜微现苍白的脸上,给有些清冷的她添上了一抹柔情。不远处,府中乐伎在为晚上的夜宴做最后的排演,曲清嗓嫩,时而莺啼婉转,时而气势潇潇。
“听着隐隐约约传来的歌唱,看了长公主和谢侯爷为了你的生日宴,没少费心思。”竹惜转过脸来,看着萧景睿,眼中充满了柔和的笑意。
“有宫羽姑娘在,这些恐怕也只能算得上是平常之音了。只不过”萧景睿回过头,第
一次,这般认真地看着竹惜的眼睛。
“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夜酒肆,听过了姑娘的笛声,以后,任是仙乐圣音,也再进不了景睿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