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俄国谁又不想师从鲁宾斯坦先
生呢?
这种机会可遇而不可得,尤拉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感谢您,安东·格里戈里耶维奇,我愿意与您同去。只是请您给我两天时间,我如今一个人生活,还需要将家里一切打点妥当才放心离开。”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父母双亡,无亲无故,只有一套父母生前留下来的占地不过十几平米的小房子,和城郊的一栋用于夏日乘凉的小木屋。
这并不值钱。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样说,他平日里是不在乎这些的。
虽然他什么也没有,但他已经有能力挣钱了,哪怕不能弹钢琴,他也可以去餐厅里去做侍者,苦是苦了一点,但还有小费拿。
或许是因为鲁宾斯坦先生旁边的莉拉小姐吧,他自我猜测。
哪怕他已经堕入地狱,深陷泥沼,他也不愿让莉拉小姐知道,他是多么一无所有。
他弹琴的时候注意到了那个邀请她跳舞的贵族子弟,他们俩郎才女貌,好不相配,但他不知为何,不愿多看一眼。
他心里觉得压抑得难受,像是有块秤砣狠狠地压在了心上,谁都无法挪动。
她美得太过惊艳,身份也如此高贵,他不敢轻易去染指,可是心中又有一丝小小的希冀。
若是自己成了鲁宾斯坦先生的学生,若是自己能在音乐界闯出一番天地,是不是就有一些机会?
未来的事,他不敢多想,只能把自己的心思先暂且封存。
“你可以先打点好莫斯科的事儿,这并不碍事。”鲁宾斯坦先生很是通情达理,“离去彼得堡还有好几天的时间,足够你打点了。”
鲁宾斯坦先生所言的旧历新年是一月十四日,正在一周之后,这个时间用来处理好莫斯科的事情的确绰绰有余。
在鲁宾斯坦先生向尤拉交代好一切之后,莉莉娅露出浅浅一笑,礼貌问他,“需要我们把你送回家吗?我们的马车就停在外面。”
四轮四座的马车再多尤拉一个人也不会是负担。
“莉拉小姐,谢谢你。”他笑得含蓄又腼腆,“我的家就在附近,不必麻烦了。”
他已经这样说,莉莉娅也没有理由再言,只是和他道了再见,便翩然离去。
鲁宾斯坦父女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他
的视线之后,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再次拒绝了主人送他的好意,他一个人走回了自己那套昏暗的小房子。
屋里灯光明明暗暗,灯丝闪烁了两下,才渐渐舒展开了自己的身子,慢慢放出了光。
房子小的一眼就能望完,整个房子里最值钱的大概就是窗边那架被擦拭得发亮的钢琴。
尤拉慢慢走近,指尖轻抚了一下琴键,慢慢按下,钢琴发出低沉的“哆”音。
他打开窗户,试图让寒风把自己吹得清醒点,他需要让自己知道,今天的一切都不是梦。
吹着吹着,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少女的幻影。低头,他心里有万般思绪。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渴望。
而他有多渴望,就有多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