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门大开,当年他是从这里辞别父母,登上去金国的车驾。今日却是历经了九死一生再次回到着大周的宫门口,大周的宫墙之内遍植柳树,隆冬季节树枝光秃秃的,上面几只寒鸦筑巢。
柴徵仰头看着宣德门的牌匾,呼出了一口气,往里一步一步走去,心里感慨万千,他的父皇正站在大庆殿的门口等着他,身后是柴徵的几个兄弟,他走到台阶之下,丹陛之前,撩起袍服深深地跪倒道:“不孝子柴徵,叩见父皇!”
这个修仙的皇帝,是个昏君,却不是个暴君,他耳朵根子极软,没有看见这个儿子之前,心里偶尔有些歉意,但是一转眼就忘记,看见他这样跪拜,心底的那一点点亲情被勾起,也是能略微泛滥一下,如同夏日里的暴雨,短时地却下地猛烈,尤其柴徵在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说到后面,柴徵泣不成声,他忙跑下台阶,扶住了柴徵道:“儿啊!苦了你了!”说着眼泪也挂了下来。
柴徵被老皇帝扶了起来,老皇帝看着柴徵,这个儿子是他几个儿子里长得最好的一个,出去之前已经被人说是风光霁月,在金国这么多年,长高了,虽然清瘦,却是飘逸俊秀,身上一股子书卷之气,毫无改变,犹记得当年他跪在大殿之内道:“燕云十六州是大周缺了的门户,是几代先祖的遗愿,儿臣没有先祖之能,可以马上征战,愿意为大周去金国为质,若是能收回燕云十六州,儿臣吃点苦算不得什么。”他一直懂事
柴徵站起来,伸手探向老皇帝的鬓角前,眼泪挂了下来道:“出去的时候,父皇青春正健,如今却也鬓角有了霜雪!”
老皇帝被他这么一说,又有方才的一番想法,也跟着眼泪流出来道:“是啊!那个时候你还没父皇高,如今你都超过父皇一个头了。徵儿这些年父皇时时刻刻都在挂心于你!”柴徵面上流着泪,心里却是见了鬼。他会惦记他?他惦记书画古董和女人,一年半载记起金国还有一个儿子,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父皇莫要伤感了,如今父子能得以团聚,应该高兴才是!”说着柴徵拿出帕子给他爹擦眼泪,这一幕不
知道真感动还是假感动了多少人。简直是皇家父子情深的典型代表。
老皇帝忙点头说道:“对,对!不要伤感了!”
说着让一圈子兄弟跟他相认,看着一堆的人头,一边是想起苏熠辉挂在嘴边的:“你家老头子肾真好!”,另一边就可以知道老皇帝对于儿子其实并不在乎,一共二十几个,哪里还会在乎有个儿子在外边?
父子深情演罢,在宫里安排了午膳,其他人都退下,柴行母子在一边作陪,大约如今高贵妃主理后宫一切事宜,毕竟皇后之位空悬已久。
柴徵坐在老皇帝边上,夹起一片晶莹剔透鱼脍说道:“也只有大周才能吃到这般鲜嫩的鱼脍。”
“金国吃些什么?”老皇帝是个糊涂人,不知道柴徵在引领话题。
“金国的鱼倒是味道不错,横竖炖了,加点米面进去,就是一顿果腹了。”柴徵笑着说道,老皇帝夹起了菜未放进嘴里,他说:“如此说,那卢留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很识相,顺着话题就下去了。
“什么?”柴徵故作不知含笑问道,那模样当真是温和的谦谦君子。
“他说你一人住在残破的小院,吃了上顿没有下顿,这是真的?”老皇帝此刻沉浸在塑料父子情当中。
“刚开始也不是这样,刚刚过去的时候,手里还是有银钱,但是去的人多,加上要安顿使银子的地方也多。儿臣又不懂花销好好打理,没有两年就花光了。手头不宽裕了,自然就过得清苦了。到后来李伴伴也死了,就儿臣一个人。儿臣也不好出去做工,日子就过得艰难了。所以没有吃穿也是常有的事情。”柴徵说这些话的时候,平静地很,如同说着隔壁别人的事儿。
老皇帝噎了一噎,柴徵道:“金国的人都贪得无厌,儿臣也知道每年给岁币的时候,父皇必然是想到儿臣的,只是金国人那里不好过关罢了。”
老皇帝没想到柴徵会给他找理由,这个理由还真不错,他呵呵笑着道:“是啊!年年都给你备下了银两,居然没有到你手里。如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差点要擦汗,总算将孩子给骗过了。他心里还把柴徵当成当初那个十四岁的少年看待。
柴徵心内哂笑,面上
却是说道:“父皇这次让苏将军过来接儿臣回来,让儿臣得以脱离苦海。儿臣谢过!”说着举杯。
这时旁边的如今在宫内主持中馈的柴行的亲母,高贵妃说道:“官家一直挂念这殿下,如今殿下能够平安归来。陛下早早就让打扫了东宫宫室等殿下回来。”
“是啊!你高娘娘也已经给你挑好了得力的伺候的人。等下吃过饭,朕亲自带你过去看看,还缺什么只管跟高娘娘说。”老皇帝忙说,其实也就是昨天派了人去清扫了一下,有些东西看着实在年久了,再换了些进去。就这样,柴行还咬着牙气了大半天,因为那不是王府,那是东宫。
“不知道母后走了之后,那些宫人是否还在?”柴徵问道。
皇帝哪里知道,侧头看向高贵妃,高贵妃说道:“留了人还在中宫,其他人都已经分派到其他宫室,也有身体不好的已然离世,也有年纪大了出宫的。”
“哦?如此看来这些人倒是基本也用不上了?”柴徵看向高贵妃。
高贵妃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小子带着笑容的表情看着心里略微一怔,她说道:“肯定是用不上了,本宫已经给你选了些精干的宫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