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侍卫和侍女小声地讨论说:
“九月下雪,怕不是什么好兆头,怪得很。”
殷九弱静静地看着茫茫的一片白与红,远处种满青竹的高山小径上,好似有一道淡如雨雾的身影,有莹尘萦绕,一直在等着她。
她止不住一直朝着那身影追去,幻影转瞬破碎,晶莹剔透的光尘被碾入风雪。
哪里有什么身影在等她,不过是空落落的月光罢了。
身后有人打着伞追上来,岁歌气喘吁吁地问道:
“九弱,你不穿衣服跑出来干什么,本来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再风寒了你那三个叔叔不得急死。”
浓如墨色的天幕下,殷九弱纤浓漆黑的睫毛沾着雪粒,她伸手接住一片暖雪,雪水融化后却是滚烫的。
她并未回头,只平静地说:“我想发高烧。”
侍女、岁歌和几个跟过来的王妃:“……”
“殿下她该不会已经发烧了吧?”十三王妃小声跟岁歌嘀咕。
岁歌走过去,抬手试了试殷九弱额头的温度,还算正常不是很烫的样子。
就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殷九弱低下头笑了笑,突然说道:“那我睡了。”
剩下好几个人呆呆站在雪地里,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女,殿下她不会是中邪了吧?”十三王妃拉拉岁歌的衣袖,满脸担忧,“是不是在神界遇到什么了?”
岁歌半眯着眼睛,月光在雪地上照出一片深邃光影,她看着这一场百年难遇的暖雪,心里沉沉地下坠。
殷九弱的寝宫大门紧闭,只留了一盏青纱灯挂在床边,其他灯全都灭掉。
“殿下,不怕黑了吗?”小十三觉得自己今晚的疑问都快顶过去几十年了,可真的满心满脑都是疑问,偏偏还没任何一个人能为她解惑。
岁歌摇摇头,安抚道:
“大家都快回去休息,这雪……也不知道会下多久。”
众人只好作鸟兽散,又纷纷去大夫那边询问过几次殷九弱的情况,得到的都是性命无忧的回答,便慢慢放下了心。
寝宫里,一觉醒来的殷九弱并没有让侍女再像往常那样点燃那么多烛火,她就着几盏足够照亮的琉璃灯,吩咐着侍女去库房取来自己要的东西。
“九弱,你这是在做什么吗?”
岁歌本以为殷九弱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没想到她用完晚膳一过来,就听侍女说殿下让她们把库房里的杂物全部拿过来。
“我想看看前几年的东西,应该能找到吧,”殷九弱穿上一件宽宽大大的青色衣衫,漆黑长发随意披散并未簪起,显得十分凌乱可怜,像一只毛茸茸找不到主人的小狗。
“你找什么?”
岁歌看着殷九弱慌慌张张到处翻箱倒柜
,找出几件纯黑色的锦衣,衣摆上绣着玫瑰金色的桐花纹。
看上去有些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殷九弱只找到这么一件玄黑法袍,除此之外再无旁地,她站在窗前呆呆地抱着衣衫,眼里缓缓地无声无息流下泪来。
她已经睡了一天一夜,扶清为什么没有来?
这个女人为什么这么狠心,除了几件衣服一块玉珏,再无任何留给她的东西。
她是不是真的找不到她了?
她又想其实狠心的人是她殷九弱才对,是她狠心地不接受扶清,还狠心地想要炼化忘川紫檀叶,结果证明那就是个笑话。
她的一生都好像一个笑话。
正好十三、十四王妃也过来探望殷九弱,见寝殿里摆着乱七八糟的箱子,都有些呆愣。
“殿下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寝殿弄得这么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