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血飘散,有几滴消散落在殷九弱身上,化为点点莹光,为她照亮前路,莹光如桐花的形状
“真可惜啊,她就要死了。”
擅于布局、且毫无情感的天道一向视万物为草芥,似微尘。
一批生灵的喜怒悲欢,离合生死没什么重要的,没了这一批生灵还会有下一批,所以他们的痛苦啊、生命啊,都是微末不足道的东西。
可笑的是,天道认为他们都是棋子,殷拒霜是,谢弱水是,太一、太古那两位尊神是,她殷九弱是,而扶清同样也是。
博弈悄无声息,双眼一睁一闭,凡人的一期一会之间,便会有许多人所珍惜的、珍爱的东西灰飞烟灭。
那天道认为自己是执棋的至高者,这样的执棋者天生就该比棋子贵重。
棋子之间血流成河,爱憎情愁恩怨不断,执棋者独坐高楼云淡风轻,谈笑风生、稳操胜券
可这一次,那颗早就癫狂入魔的棋子,不惜以命相搏,背叛了执棋者,把原本稳胜的局面逆转过来。
那明明是天道最喜爱、最宝贵的棋子,可她怎么敢以命背叛。
“哈哈,扶清你……你就算算计到我所有的目的又怎样,你还不是会死得不能再死,形神俱灭,再无重生之日。”
天道发现殷九弱紧紧抱着扶清,不由得嘶声力竭地嘲讽起来:
“你们灵长泪才是最愚蠢的东西,愚不可及,以为有爱就能战胜一切,殊不知力量才是永恒的。”
“太初死了,你也要死,你们都要死。”
听着“温文尔雅”的天道这般咆哮狼狈,殷九弱却突然狂笑不止,她以为自己已经痛到顶点,原来这还藏着那个真正走到绝路的丑东西。
世人都以为天道是什么公平正义的规则,其实它也是个贪婪自大的蠢物,在湮灭时同样害怕地咆哮跟那茹毛饮血的野兽一般发出可笑的呼呼声。
真可笑啊,身为一方世界的天道不护佑万物,反而
把神魔人妖,六道三界全都算计完了。
还妄想融合太初、太古、太一三位至高神,到了最后落得个全盘毁灭的下场。
真好笑啊,殷九弱本以为自己的人生是个笑话,现在看来,真正愤怒不甘的人既不是她,也不是扶清,而是这个始终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天道。
“你笑什么,你现在还敢笑,你爱的人已经死了,”天道已经感到了权柄与权力的流逝,前所未有的恐慌包围了它,它只想要用尽一切方法刺伤剩下的那个人。
殷九弱明明是它钦定为孽物的命运,它也是这样传播给天下苍生的,可殷九弱失去那么多,却还总有人爱着她,让她不至于孤苦绝望。
都是太初……都怪这个不识时务的女人,扶清该死,就该死,就该凄惨无比地死去。
当初宇宙真法孕育那枚青果时,它就该不惜一切,就算做不到也要毁掉那枚青果,让扶清永世不得超生。
它万万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有人类这样恐慌的情绪。
殷九弱眼底满是对天道的轻蔑与讥讽,她脱下自己的氅衣为扶清披好,将女人拥在怀里,对天道的挑衅不发一语,好似浑不在意似的。
“殷九弱,你死到临头竟然还敢如此嚣张,太初要护着你是吧,吾偏不让,吾要让你去黄泉路上和她做个伴,”天道发出一声怪笑,“吾忘了,太初魂飞魄散,不会转世的,你们永远都不会再有相见之日。”
天道的声音嘶哑无力,却还在强作凶狠,它连续劈出两道光,想要将扶清和殷九弱分开,再杀死殷九弱。
“吾要让你们死也死不到一起。”
然而,它或许是被扶清那几下看似轻飘飘的攻击伤到本源,已经虚弱到劈出的光跟烟花一样炸开,声势浩大毫无伤害。
“吾要杀死你,让你们永世分离,哈哈哈,”天道狂笑着好似有一瞬间的容光焕发,“你们都要死了,你们胆敢毁灭吾的规则,放弃这世上至高的永生,你们都该死。”
殷九弱还在笑,每笑一次她都会吐血,满嘴都是血沫。这么痛苦的笑,却让她看上去那么畅快淋漓。
“是啊,我们敢,永生至高对我们来说什么也不是,”她抬起头来,虽然那一张干净精致的面孔,已经狰狞到血肉模糊,却带着令人惊艳的冷傲和高贵,“世人被教育天道至高,规则永恒,我曾经信以为真。你鄙视万物生灵,但你自己才是低等下贱的生灵,贪婪、懦弱、自大,你这种东西还妄想成为宇宙真法里的最强,不是最大的笑话吗?”
她将扶清雪白法衣上的尘埃拂去,“我们都要死了,可我最后能和姐姐死在一起,而你,你不过是个可悲到不如蝼蚁的东西。”
天道的身影变得越来越黯淡,它想要反驳殷九弱,想要宣扬诉说自己的至高伟大,可它呆呆的,癫狂自傲与自卑恐惧凝固在它投影的脸上。
它发现自己怎么都无法真正伤害殷九弱,这个疯子一样的小孩,至始至终最在乎的就是扶清,唯有这个女人才能伤害到她。
而现在这个疯小孩的痛苦到达了顶点,因为她就要失去扶清了,失去这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等于失去了全部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