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归乖乖坐在上首,听罢毕娑的证词,转过头来满怀期待地看着燕檀。
燕檀一手支颐,终于忍不住笑道:“陛下做得不错。”>br>
安归方?才忐忑的心这才算安定下来,眼中神色不由得变得明亮,连忙趁机问道:“阿宴离开扜泥这么久,又是所为何事?”
燕檀令萨耶呈上一张羊皮卷,解释道:“我听闻陛下攻下高?昌之?后,乌孙未曾表示臣服,或是有交好之?意,便托令尹大人?将楼兰现有的西域诸国?舆图都送一份到我这里,见这些舆图上除楼兰和于阗之?外的地方?皆有许多标注不明,甚至仍是空白,便问了问令尹大人?,果然得知那些地方?皆是因不甚知悉,才未在舆图上好好画出。”
“于是我便借由亲巡的名义走访了乌孙与诸国?的交界之?处,暗中探查了他们的部落、草场、马匹、驻军等布置,重?新绘制了舆图。”
燕檀道:“我知晓若是陛下将那两名美人?送回乌孙,便是意味着陛下不欲同?乌孙王并?存,楼兰与乌孙之?间迟早必有一战。希望这份舆图能?助益楼兰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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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罢,毕娑便识趣地告退。燕檀在宫人?的伺候下沐浴过后,回到寝宫,见安归正坐在灯烛下,对着那副新舆图凝眉沉思。
她走过去,安归抬起头来问她:“阿宴,我自然是十分感谢你此番替我思虑周全,又不惜长途劳顿,为我排忧解难。但……夫妻间应当坦诚相待,对不对?你当日离开扜泥,真的没有拈酸吃醋?”
虽然乌孙国?未经他的应允就直接将人?塞进他宫中,将阿宴气走,令他十分不悦,亦准备给乌孙一些教训。但若是阿宴真的半点都没有醋,反倒是冷静非常地替他筹谋战事,他竟也有些忐忑。
安归不知旁人?如何,但他在面对她和裴世矩时,远没有如此冷静。
他
只有在面对毫不在意之?人?时,才会?有这样沉着理智的算计。
“有呀。”燕檀在他身边坐下来,将脸贴在他手心,颔首认下来,“我从前从未想过这种事。我总是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两情相悦便好。但那日里乌孙送来国?君的亲妹妹,我才很?鲜明地意识到,你不只是我的安归,你还是楼兰的君王——”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永远不会?算计安归。我也相信,若是安归,一生都不会?辜负我半分。可?君王总是身不由己,这身不由己令我又难过又害怕。即便如此,我亦无法将‘安归’和‘君王’割裂来。我不想你有其他人?,也怕那些人?来自心怀不轨的国?家。”
“可?我知道,这种矛盾毫无作用。那时离开扜泥,我逼迫自己去保持理智完成这些事,半是为了逃避和消解,半是为了自己的目的。若是你没有别人?,那我做好这些,一定可?以帮得到你。若是你接纳了她们……”
“坦诚相待便是,若君王的恩宠无法保全我一生,那我便只好退而求其次。比起拈酸吃醋,我要寻些其他的让自己立得住脚的法子。毕竟……我没有忘记,终我一生,我身后都护着泱泱一国?。”
案上的烛火微微跳动,在两人?相对的面颊上落下摇曳的阴影。
燕檀毫无避讳地抬头看着安归。他和她分别了近三月,她好像因劳顿而变得更瘦了些,但亦变得更美了一些,眉眼间更有成熟女子的风韵。
她的眼中平静而清明,仿佛同?他说的不过是些再平常不过的话?。
安归低头注视了她半晌,忽而叹了口气,托起她的脸,怜爱地轻轻抚摸。
小公?主的眼神动了动,忽而蒙起一层水光,在烛火下莹莹发亮。她看着他,睫毛轻轻颤动,嘴唇向下撇了撇,流下泪来。
不必明言,但他们都一定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安归忽而笑了笑,露出了鲜见的无奈表情,而后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一吻过后,他的唇仍未离开,喉结滚动,低沉道:“我知道你是在与我坦诚相待,谢谢你,阿宴,我竟很?珍惜你这一番话?。”
“其实?我在察觉自己心动后很?久都在反思,我为何会?对
你心动。明明得势以来,好言软语与貌美如花我都曾见过,可?我几乎未曾对除你以外的任何人?动过真心。如今我终于明白了,你大约与其他人?都不同?。”
他微微阖上双眸,唇角溢出温情的笑意:“你总是将这世间都看得清楚,却?又奇迹般地保全了一颗真心,坚韧得让我忍不住想要注目和靠近你。若是我会?爱什么人?,一定不会?是甘为我附庸的女子,那一定是你,阿宴。”
他牵起燕檀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而后贴在自己的胸膛。
燕檀感到自己的手所触及之?处一阵震颤,眼前的青年音色沉沉,但心却?跳得炽热而剧烈。
“你不必退而求其次,阿宴,也不必将安归和君王割裂来。也许这世上的确有许多身不由己的王,但我以楼兰一国?向你起誓,即便是作为君王的安归,亦永远对你坦诚以待,一生只与你一人?相守。”
“若世事迫人?,我愿一生为你而战。”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章有一些喜闻乐见的小伏笔~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可爱能看出来!
新年快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