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要证明自己一般,直将她弄得软做一滩水,告饶不已,才渐渐偃旗息鼓。
殿里的红烛早已燃尽了,一片漆黑中,楚宁半阖着眼靠在萧恪之的肩上,半点力气也没了。
而萧恪之却像还意犹未尽一般,一面抚摸着她脖颈后那一块格外光滑细腻的肌肤,一面不住低头,寻找她的唇瓣或轻或重地吮吻。
“陛下——皇叔,别……”她生怕他又起了兴致,忙伸手要将他推开。
“这么快就累了?”他咬着她的下巴含糊地问,眼里的浓情虽未褪去,却到底没再为难她,而是转头让人送水进来。
烛火重新亮起,盛了温水的铜盆被搁到床头,有内侍将绞干了水的手巾递上来,他正伸手去接,她却已撑着疲惫的身子,裹着锦被先一步接过,跪坐在一旁要替他擦拭。
这是她早已养成的习惯——在东宫时,即便再累,也得强撑着先替萧煜收拾好一切,他不喜欢别人服侍,只要她在身边,就绝不会假他人之手。
今日在甘露殿,她自然而然也像对萧煜一般侍奉萧恪之。
可这样下意识的行为落在萧恪之眼里,却令他变了脸色。
“你做什么?”他握住她的手腕,蹙眉问,“方才不是还累的很?”
楚宁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知他为何忽然冷了脸,只能道:“我替陛下擦身。”
然而他的眉心却皱得更紧了:“你平日在东宫,也是这样?”明明已累得眼都快睁不开了,还得强撑着爬起来伺候人。
她别开眼,没说话,算是默认。
这本是她这两年里做惯了的事,从前不觉得如何,现在被他这样直白地问出来,才忽然感到几分心酸与屈意。
她本来不是这样的。
只是这两年跟着萧煜,她身上所有任性的、天真的、骄傲的棱角都已被磨平了。她忘了自己本该是什么样子,只是不断地压抑,将最能令他满意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若不是心里还一直有为父亲平反的信念,若不是陡然得知当年的真相,她恐怕早已变成了一个了无生气的傀儡。
“罢了。”萧恪之望着她忽然怔忡的模样,不知怎的,心口闪过一阵软意,“朕自己来。”
他放开她的手腕,接过手巾,自己起身收拾干净后,却没停下,而是将另一块干净的手巾绞干后递给了她。
楚宁捏着手中温热湿润的巾帕,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看着他穿衣出了内室,才慢慢回过神来,默默替自己收拾好,将散落的衣物重新穿上。
大约是怕炭盆熄灭后屋里太冷,内侍们不知何时已经烧了地龙,令原本还有一丝凉气的空气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暖如春。
楚宁披散着乌发悄声走出内室。
外间的书案边,香炉添了新香,正喷吐着袅袅青烟。
萧恪之已重新坐到榻上,一边捧书夜读,一边提笔批注,一副从容冷静的样子,与方才在床上时的亢奋热烈完全不同。
她看了片刻,慢慢走到他的案前,恭敬行礼,轻声道:“时候不早,侄媳该回去了。”
萧恪之放下手中笔管,抬头静静凝视着她,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好半晌,他忽然问:“今日没有话想同朕说了?”
楚宁飞快地抬头扫他一眼后,又重新低头,柔声答道:“侄媳有自知之明,不敢擅自进言,若陛下以后还想知道,侄媳再说不迟。”
说罢,未等他应允,便披上来时穿的大氅,戴上兜帽,转身踏出殿外,乘步辇离开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