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对她来说大多数时候只是个数字,她在意的到底不是这个,因此虽然觉得不悦,却对这份金钱清单不是过多地感兴趣。“如果从开销来查,就只有他。”戴着鸭舌帽的男子顿了顿,还是有些不甘心地说:“谢夫人,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今天跟他的时候发现了点线索,他好像之前被叫赵跃的人勒索过一大笔钱,我查过了,这人之前是他的经纪人,我想去找他谈谈。”“黎衍成被勒索关我们什么事?”谢瑶有些烦躁地问。“谢夫人,”男子回答时很冷静:“赵跃既然能勒索黎衍成,一定是知道他的秘密。而且前几天谢朗刚给黎衍成开了大额支票,这笔钱说是买房子也行,但说是给他填窟窿也行,您知道,娱乐圈的丑闻花边艳情要占八成,万一那个秘密……是关于他们俩的呢?”他的意有所指让谢瑶一下子站了起来。她的脸色从来没有这么难看过,甚至掩藏在袖子下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去查。”谢瑶厉声道:“现在就去!”--------------------在本章,有两个人的精神状态渐渐不稳定。《荨麻疹》“朗哥,我们得点这个和牛寿喜锅,师姐最爱吃了!嗯对,还有刺身拼盘,我又馋生鱼片了!这家的金枪鱼刺身特别香。”黎江也脑袋和谢朗几乎是挨在了一起,他点菜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的,话很多。日料店的包厢里灯光有点昏暗,因此男孩转过头看向谢朗时,那一双眼睛又弯又亮,简直像星星一样放光的眼睛:“你呢?想吃什么啊?”“……”谢朗一下子笨住了。对于点菜他当然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想法,但看着男孩那雀跃的模样,却忽然之间觉得……真的很想要摸摸他的脸蛋。好可爱啊,小也。会情不自禁地那么觉得,想要摸摸他柔软脸颊的冲动,竟然使谢朗忽然产生了某种非常真切的饥饿感。他不得不低下头把菜单仔细认真地来回翻了几页,然后还真的开始点了起来:“茶碗蒸、炸虾天妇罗、枝豆、明太子酱烤扇贝还有蛤蜊味增汤吧。”这一大长串的点单实在一反常态,不由让黎江也都震惊了一下:“哇!”“我今天午饭没怎么吃。”谢朗的回答还卡壳了一下。或许是那一瞬间与旺盛的食欲相连的,分明是想要把身边的男孩吞吃入腹的隐秘冲动,因此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脸热地道:“有点饿。”不过黎江也倒不是唯一一个震惊的人。“哇靠,”等迟来的任絮絮风风火火地推开包厢门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这满满当当一大桌子都快摆不满的丰盛菜式也不由愣住了:“这是怎么了?这么丰盛。”她顺手把外套脱下来挂在椅背上,坐下来之后才开笑着道:“呦小也,看来这人一谈上恋爱果然心情舒畅啊请客请得这么大方,可不像平时的你了哦。”“师姐,”黎江也轻轻地哼了一声,他根本不搭腔“谈恋爱”那句话,只是说:“你来得可真晚,等你好一会了。”任絮絮笑眯眯的,目光瞟向坐在一旁的谢朗,却故意问道:“你别光哼,怎么也不介绍一下啊?”她当然是抱着娘家人的心态来的,黎江也前几天和她有点害羞地说想和谢朗一起请她吃顿饭时,她其实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又不是不认识谢朗,只是想坐在这听黎江也到底怎么介绍的。“任……”没想到先开口的是谢朗。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叫更礼貌疏远的“任小姐”,而是换了个从没用过的称呼:“师姐,在s市的这段时间,谢谢你一直在照顾着小也。”他停顿了一下,低声说:“我真的很感谢。”任絮絮挑了挑眉毛。虽然也不是直接地在介绍,可是一直都那么有距离感的谢朗明明年龄比她大,现在却愿意跟着黎江也一起叫她师姐,这无疑已经说明了一切。“其实也不用这么客气。”任絮絮从一旁拿了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然后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毕竟那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哦,嘴上说得好像不在乎似的,结果一跟你分开,到了s市马上人就瘦了两三圈儿,腿还打着石膏,平时除了埋头工作就是在发呆,半点笑容也没有,看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这不照顾也不行啊。”她这么说着的时候,似乎又想到了那时候的黎江也,摇了摇头,再次看过来的时候,神情突然认真了许多:“谢朗,你不会再让小也这样了吧?”“师姐!”这一次黎江也的声音不由稍微大了一点。他有点急切,或许是因为都过去这么久了,他其实从没有和谢朗说过,分开的那段时间里,自己有多难过。谢朗看着任絮絮,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低声道:“不会的。”“再也不会了。”他说完这句话伸出了手,动作很轻地攥住了男孩放在桌上的手。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在一个共同的朋友面前,像是这世界上任何一对平凡却深爱的情侣一样,自然地握住黎江也的手。橙黄色的灯光暧昧昏暗,在一间小小的日料店里的这个瞬间,竟是如此的平静而温和。静水流深,像是一种无声的誓言。黎江也的眼眶红了。他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低头夹枝豆,一粒一粒吃个不停,又把腮帮子吃得像花栗鼠一样鼓鼓囊囊的。可那只被握住的手,却始终都一动不动,一直好好地塞在谢朗的掌心。“今天心情好,喝点酒吧。”任絮絮眼里含着笑意,看了一会儿他俩,眼里含着笑意把外面的服务生叫进来点了瓶山崎,然后才重新坐下来说:“对了,刚才不是问我怎么才来吗?今天临时出了点小状况,我妈荨麻疹发作了,我先带她去诊所开了点药,然后才赶了过来。”“啊,阿姨有荨麻疹吗?她没事吧?”黎江也有些诧异,他顿了顿,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添了一句:“说起来,朗哥也有荨麻疹呢,这个一般都是什么情况会发作啊?怎么能小心一点?”他的神情很关切,是因为忽然想到了谢朗上次荨麻疹发作时,把自己挠得小臂都是血的场景。“她没事,小问题。”任絮絮其实也真的没太当回事,她一边喝着山崎威士忌,一边解释道:“荨麻疹一般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要找清楚自己的过敏原是什么,然后小心地去规避。我妈就是对坚果过敏,一吃到就容易发作,今天是没注意吃了含坚果的冰淇淋。但你看,我就一直都很小心,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我其实也有荨麻疹吧?”“啊?什……”从来不知道这件事的黎江也话还没出口,就忽然被谢朗打断了。“你的荨麻疹是遗传的吗?”一直寡言的谢朗此时看起来非常在意,他漆黑的眼睛凝视着任絮絮,低声问道:“可是我听说,通常荨麻疹好像不能算是一种遗传性的疾病,那你……”“你问这个就问对人了。”任絮絮完全是闲聊的态度,很放松地说:“你说得对怎么说呢,就拿我家打个比方吧,我妈有荨麻疹,我也有,但这并不能说是我遗传了这个病。确切来讲,其实是我们家的人可能共享了某种特定的遗传特征,因此会对同样的过敏原反应敏感。这个过敏原在我们家是坚果,在其他人身上可能是花粉、寄生虫啊,五花八门的,甚至连心理和精神上的压力、恐惧,都有可能是刺激反应的来源。说起这个,谢朗,你知不知道你的过敏源是什么?”“我……”谢朗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就总是神出鬼没的发作,很诡异。”他说到这里时,忽然站起来道:“我先去下洗手间,你们聊。”谢朗大步走到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但并没有去隔间,而是站在洗手池面前,凝视着镜子那里面的自己有些陌生,或许是因为神情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从任絮絮的话语中,终于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他的荨麻疹发作的过敏原。他的荨麻疹第一次发作,是在黎江也和他说:“朗哥,我再也不会回来”之后,他那时痒得以为自己中了降头,独自看了无数遍的《生祭》。第二次发作,是在s市,他用囚禁的方式把黎江也绑在淮庭酒店里,那时他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如果不那样做的话,小也就会再一次离开他。第一次。第二次。每一次。只要当他觉得他即将失去小也的时候,荨麻疹就会发作。因为失去,是他最大的恐惧。谢朗忽然拧开水龙头,不知为什么,在那哗啦啦的水声之中,他总觉得他好像还知道谁也有得过荨麻疹。不是上官,也不是谢瑶。可是是谁呢?总觉得是认识的人、熟知的人,可是却偏偏怎么都想不起来。谢朗把手放在冷水下反复地冲洗,却只觉得那个人仿佛藏在一团迷雾黑影之中,脑中的自己一步步往前靠近,就在几乎近到要看清人脸的时候“朗哥!”一道声音响起。是黎江也推开了洗手间的门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后,男孩的脸蛋映在面前的镜子里,眉梢眼角都带着欢快。“你在干嘛啊,待在洗手间里这么久了。”他似乎是有点喝多了,走路步子都有点不稳,靠过来时,很自然地就把脸蛋贴在了谢朗的背上。谢朗低低地吸了一口气。他微乎其微地摇了下头,让脑中那些混乱的、令人不快的思绪全部离开,然后才转过身,轻声问:“你怎么来了?”“尿尿啊。”黎江也嘟囔着,他似乎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走了两步又跑了回来,拉住谢朗的手就往隔间走,等只剩俩人在狭小的空间里把门一关。“陪我嘛,朗哥。”他两颊都喝得红扑扑的。没羞没臊的有点过分了,自己也是知道的。“嗯。”谢朗看着男孩一边哼歌一边脱裤子,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怎么这么喜欢一边尿尿一边哼歌呢,小也。谢朗这么想着,但不得不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以避开太过勾人的画面。“小也,”在水声之中,他的思绪轻盈又甜蜜,胡乱地说:“刚刚,任师姐是不是在笑你抠门啊?”黎江也尿尿的好心情被破坏,顿时有点炸毛:“哪有啊!”“她说的,你今天请客这么大方,和平时截然不同,可见平时很抠门。”谢朗依旧仰着头,看天花板花里胡哨的瓷砖,还有闪烁着的灯。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使坏的心情。原来对着小也的时候,他是可以变得很坏的:“小也,她又没说错,上次我去你家,你只请我吃蛋炒饭,而且只可以加两个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