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寻喘了一口气:“你……你怎么……?”那个人好像有点儿没睡醒,呆呆地回答他:“我没钥匙。”“看出来了。”索寻点点头,也是呆呆的。他想了想,撑着背后的门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就还是那样高,索寻站在两级台阶之下,抬头看他,觉得他更瘦了,像好像一口气就能吹跑。所以他才会这样屏着气吧,索寻想。“我从上海入境,”他说,“想着,来看你一眼。”“入境?”索寻觉得他的表达不对,“你还要去哪儿?”“回家。”索寻胸口噎了一下,他低着头,躲避他的目光似的,伸手拿钥匙。他的手抖得很厉害,半天都没插|进锁孔。那个人的目光一直在他头顶看着他,看得他背后发汗。他没有收到自己的邮件,或者那些微信……索寻突然意识到。站在这里的是一个陌生人。然后门开了,索寻先走进去,把钥匙扔在吧台上,终于找到了他该说的话:“那你下一程航班什么时候?”“一个半小时以后吧。”“浦东?”“嗯。”“来不及了。”陌生人没有跟进来,就那样站在门口,闻言露出了一个陌生,却又无比温柔的微笑。“因为你一直不回来……”他像是在责怪他。“所以你就一直在门口等?”索寻有点喘不上气,他没意识到他的眼泪掉下来了,“你从哪儿回来的?”“柏林。”怎么会是柏林。索寻哭得更厉害,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你到底……为什么……怎么……?”陌生人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他的眼睛也红了。“说来话长。”他最后说。好……说来话长。索寻忍着胸口刀割似的剧痛,用力吸了吸鼻子,试图保持音调的平稳:“那你……要不要,去赶飞机?”陌生人点了点头,又看了他一会儿才转过了身,好像他遵守某种诺言,真的就只是来“看一眼”。索寻:“安德烈……”安德烈停在了门口,他在犹豫,但是只犹豫了很短、很短的一瞬间。然后他转身走进了家门,没有拿上他的包,也没有换鞋。他穿着一件不该在这个季节穿的外套,带着满身不知道哪里的风尘,走进来。抱住索寻的时候力气太大,把索寻撞到了他那面“迎宾墙”上。早就已经老化的各种海报贴纸发出脆弱不堪的呻|吟。索寻的手环住了安德烈的脖子,感到自己整个人都要被他托起来。然后回家的人俯身,终于极尽全力地,吻住了他。作者有话说:说来话长我们就下章再说。注:因为《装相》里的上海电影节在五月(我已经不记得当时为什么要写在五月反正就是在五月嘛)所以后面两部提到上海电影节都是在五月,不是现实中在六月的那个哈。“我们带你回家。”一个雷在外面炸响,把床上的两个人都惊了一下。安德烈转头看向窗外,又被索寻掰着脸转回来,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话语被亲吻吞咽。索寻坐在他身上,两腿分开,跪坐在他身体两侧,鼻尖挨着鼻尖,像暴雨里躲在洞穴中厮磨的两只小兽。索寻的手机又响了,他一只手伸过去,看也没看就把电话摁掉了。安德烈低喘着笑了一声,终于把索寻从他身上分开一点:“什么事情?”索寻又凑上来:“能有什么事情……”安德烈微微坐直一点,一只手环过了索寻的腰,他的吻变得有侵略性起来,逼出了索寻两声模糊的喘。然后电话又进来了。索寻想把手机直接关了,安德烈笑着放开了他:“接吧。”其实不用接他都知道是影院的人,《鲜花圣母》就两个小时,马上就放完了等着他出来回答观众的问题。他回来拿伞的时候就已经有点儿迟了,没想到这下是完全不准备走了。索寻接起来,敷衍地听着那头在催。安德烈凑过来,在他脖子上依恋地流连。他的鼻子很高,鼻梁顶在颈窝凹陷处的感觉痒痒的,索寻心猿意马地找借口:“雨太大了,车抛锚了过不来了呀……”那头还在说什么,安德烈又衔住了索寻的耳垂,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了两下,控制着力道,又没把他咬疼,又足够直接地传递了欲念的强烈。索寻被他弄得手脚都要软了,心不在焉地又“嗯”了两声,终于把电话挂了,这回索寻直接把手机关机了,扔到一边,扑到安德烈身上来。安德烈装得很正经的样子:“不去没关系吗?”索寻吻他:“没关系……”安德烈:“观众会很失望的吧?”索寻不耐烦地捏住他说个没完的两张嘴皮子:“他们有什么失望的,没看睡着就不错了。”安德烈摇了摇头,挣脱了索寻把他捏成鸭嘴的手,轻笑了一声:“不至于,我在柏林也看了……”索寻闻言微微皱眉。《鲜花圣母》在欧洲的主要城市都有上映他是知道的,他意外的是安德烈会去看。他想象中安德烈失踪的这段时间肯定是被人关起来了,过得又惨又狼狈居然还能出去看电影?能看电影不知道联络他?“你……”索寻犹豫着。安德烈的拇指摩挲他的嘴唇:“怎么了?”“在想先做还是先问你怎么回事。”安德烈笑了出来,索寻刚才扑到他身上的架势他以为根本没有其他选项。他的衣服早就被脱下来,扔得卧室里到处都是。“有什么区别?”“有的。”索寻皮笑肉不笑,“可能听完了就不想做了。”搞不好还要把这个人从家里轰出去。安德烈本来还是笑着,但是看到索寻的眼神,他突然察觉到了要在暴雨里流落街头的风险他回西安的航班可是已经板上钉钉地要错过了。于是他马上收起了嬉皮笑脸,又凑上去把人抱住,脸埋在他颈窝里,喉咙里适时发出了撒娇的哼哼,就差“嘤嘤嘤”起来。索寻:“……”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也不知道那个在门口小心翼翼地说“只是顺便看一眼”的人到哪儿去了。索寻把自己从安德烈怀里拔|出来这不太容易,堪比从泥地里拔萝卜。安德烈坐在床上,看着索寻跳下床。说得好听一点他是“衣冠不整”,直白一点就是“光着屁股”。他的裤子早在进卧室之前就让安德烈扒下来了。安德烈歪了歪头,看见索寻跑出去,把裤子捡起来穿好,便忍不住笑,但是等索寻故意板着一张脸进来,他又赶紧收敛起来。索寻手里推着他电脑前的工学椅,气势汹汹地以一个审问者的姿态在床边坐了下来工学椅的轮子往后滑了一点,给他的“气势汹汹”打了点折扣。但是索寻板着脸,硬是绷住了。“到底怎么回事?”安德烈被他的严肃感染,伸手去摸自己的衣服,但是索寻断喝了一声:“不许穿!”吓得安德烈手又缩回来了。这下气势足够了,安德烈下意识地含胸缩背,竟然真的有种被审问的感觉。他倒也不是不肯说,只是这段时间发生得太多了,安德烈需要好好组织一下语言。索寻主动问他:“你二月从巴黎走,去哪儿了?”“基辅。”索寻没想到地“顺便”来一趟市区。再再注:柏林离华沙车程六个小时。国境线会永恒存在。一路把车开到华沙的也是个中国人,女孩儿,年龄看上去比安德烈还要小些,但是非常漂亮,摘下墨镜的时候朝安德烈笑了笑,伸手给他:“你好,江楚。”她说的是中文,知道安德烈听得懂,看来喻闻若路上已经跟她解释过情况。安德烈握住她的手上下晃,一边仍旧打量着她的脸:“安德烈……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江楚露出一个“这种搭讪方式太老套了吧大哥”的表情,喻闻若已经走过来,接过了安德烈手里的行李就一个不大不小的包,上面还写着那个ngo机构的名字,里面有一份文件,证明他们是从乌克兰边境救助了安德烈。喻闻若把这个行李塞进了后备箱。“我没有护照,”安德烈还是很担心,“临时文件也没有……”“没关系。”喻闻若示意他上车,“欧盟的边境已经开了,你到柏林可以暂时住在江楚家里。”江楚吹了声口哨,轻快地朝安德烈眨了眨眼,把车钥匙丢给了喻闻若:“学长,换你开啦。”喻闻若精准地接住车钥匙,坐进驾驶座发动。安德烈坐进了后座,一时有些茫然,江楚的年龄看起来并不像是能跟喻闻若同一时期上学的。喻闻若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主动解释了一句:“不同期的校友。”江楚还是笑嘻嘻的:“是我跟他套近乎啦……谁让他是伦敦时尚界绕不开的一座大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