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完了所有人的回复,唯独没有徐开。算算时间,是工作日,他应该正忙着上班。陈砚乔干脆截了个输液的手给他发过去:“你老家这边的倒春寒可真难受,好多年没生病,到这儿感冒了。”徐开很快回复:“严重吗?”到底徐开还是关心他的,朋友圈应该是真没看见:“还好,不是很严重。”“就是发烧畏寒,浑身酸疼,头疼咳嗽,手脚冰凉,头晕脑胀。”打着这些字,又在身体不适的加持下,陈砚乔心里真有些难受起来,终于知道委屈是什么滋味儿。他接着输入“你能不能不结婚”,发送前又删掉了,换成“你过来看下我”。但这话还没发过去,徐开的信息先过来了,一行大字感冒是自限性疾病,会自愈,你就多喝热水。陈砚乔盯着这句话读了三遍,越看越生气,一把甩开手机,去他妈的多喝热水。“青姐,你门特种兵出任务有时是会杀人的吧?”何小青一脸问号瞅着陈砚乔。“你能不能替我去把徐开这傻逼给掐死,我受不了了。”何小青无语垂下眼角:“你不是喜欢他?”“我喜欢有什么用,我又阻止不了他跟人结婚。只有你去弄死他,他就不能跟别人结婚了。”说到后面,陈砚乔语调都沉了下去。死不死的当然只是气话,可他心里那无法排遣的郁闷和痛楚却是真实的,万分不想让徐开跟别人结婚也是真实的。他有财有貌,有叱咤情场的所有有利条件,唯独挽回不了爱人的心。“之前你爸爸找到我,除了让我保护你,还让我看着你。说你喜欢鬼混,到处留情,惹了很多麻烦,叫我特别注意你私生活。”何小青看不下去他这副样子,“你不是情场高手吗,我怎么看你追个人追得这么费劲。”陈砚乔无言以对。何小青说得没错,他是很会勾搭调情,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并不投入,也不是非要得到的基础上,这样才得以有充足的空间判断对方的心里状态和玩欲擒故纵这套。再次面对徐开,他自己已经先乱了阵脚。特别是知道他即将结婚,陈砚乔那堪堪就要崩溃的心态,哪里还顾得上玩什么策略,只能莽撞地采取一些下意识的行为。就像那些没有感情经历的男人,偷家倒春寒结束,春天就算是彻底来了,桃树开花,柳枝抽芽。早晚还有些冷,午后就是一天最好的时间。县城悠闲,吃过午饭,小广场上就挤满了出来遛弯下棋晒太阳的人。广场也分区,中间泉水就是孩子们嬉戏的地方,花坛边被阿姨们占领聊天拉家常,西南角的几张石桌里三圈外三圈围的全是男的,人群中心是两个抓着脑瓜子眉头皱成一团的老头。徐日升皱起的眉头一散开,抓起的棋子搁在棋盘上:“将军,嘿嘿。”“不不不,我走错了……”对手捡起棋子想反悔,被他一把抓住手:“什么走错了,落子无悔。”“我不是悔棋,是把子放错了地方。”旁边人插嘴:“老徐你就让人重新放一下嘛,又不输钱,下着玩,这么认真做啥。”“甭管是不是下着玩,规矩要遵守。”“你甭说啦,老徐这人你还不知道。”棋局重开,输掉的人下去了,换上另一个。话题也一转,从棋局说到了家长里短。“老徐,说是你家小子订婚了,啥时候结婚啊?”徐日升两条眉毛耷拉下去,闷声闷气地:“五一。”“你这回出了多少血?”“市里头的媳妇怕是不便宜。”徐日升知道儿子结婚的内情,一点也不想谈论这个话题,闷头不说话。他不说不代表别人不能继续聊,这巴掌大的地方,谁家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一百双眼睛盯着。“那回媳妇上门,我听我儿说,女的停在楼下的车一二百万呢。”“这么有钱?”“还得说徐家那小子有本事,不愧是书念得多,又从大城市回来的。”说着恭维起了徐日升,“你以后可有得福享。”“我看不见得,一个家让女人当,那还不把男人管得跟龟儿子似的。”“还是结了婚早点生个娃拴住人,免得女的后面跑了。”徐日升听不下去,搁下棋子,满脸不快:“咋个跟些婆娘似的,就这喜欢嚼舌根?”“这叫啥嚼舌根,不是夸你家小子能干嘛。”之前有想介绍自家女儿给徐开的,憋不住阴阳怪气:“难怪那么傲,果然还是瞧不上我们当地闺女啊。”突然对手落子:“将!”徐日升定睛一看,他刚听闲话听得郁闷,心不在焉没把棋子搁回原位,就被人将了军:“刚那不算,我听他们说话去了,我还没下。”“下手无悔,不是你说的嘛?”“我那不是下的棋……”徐日升要去抓棋子,也是被对方抓着了手,斥责他:“别人悔棋就不行,你就能悔啊,一把年纪还兴这么耍赖。”徐日升涨得面红耳赤:“都跟你说了,那是不小心碰到了,我还没走。”两人争得不可开交,人群里一只白皙的手伸进棋盘,以一种乖张的方式吃掉了对方将军“炮”的“炮架”,将徐日升的弱势局解了围。他抬头看了一眼,是个高高大大的陌生年轻人,挤在一群老头子里格外显眼,再一看他那衣着打扮,就不是他们这儿的人。连着三天,徐日升都在小广场看到了这年轻人。人一来,总是先被花坛边的女人们抓了去,陪聊一阵,他才踱到这边看下棋。脸熟后,他也偶尔下一盘,年纪不大,棋还下蛮好。年轻人长得又高又俊,说话温声细语带着笑,特别招那帮老娘们的喜欢。徐日升却不大看好,年纪轻轻就跟退休老头一样到处溜达,有什么出息。地方就这么大点,最大的新闻就是谁家有个红事百事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个抢眼的年轻人,一时间成了小广场的新闻。老伴儿做饭照例跟他闲聊:“你看见广场上新来的那小伙儿了吧?隔壁传珍想把她闺女介绍给人,天天把她那大胖丫头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拉到广场上遛。人能看上她?笑死个人。”徐日升不以为然:“就一个游手好闲的耍娃,也不是啥好角色。”“你知道个屁,人家开公司当老板的,又不用天天上班,还赚大钱。”说着叹息一声,“哎,也就比咱家小开大三岁,看看人家。”徐日升白他老伴儿一眼:“你又知道。”“嘿,传珍她们都打听清楚了,叫陈砚乔,三十岁,开公司,还是单身。你说这条件咋还没结婚?”“他说开公司你就信?是骗子也说不定。”“哪有那么多骗子。人家开那车,穿的衣服都是名牌货。再说,他大城市来的,在我们这小地方能骗到个啥?”徐妈向往地,“传珍家那胖丫头配不上人家,我觉得我家闺女跟他还配。”徐日升一瞪眼:“你别打这主意,他要不是个骗子,这条件眼睛得长在脑袋顶,别让徐心去丢人。”徐妈不高兴:“我看你才丢人。我们徐心不比传珍家那丫头好看十倍?不说别的,徐心要是跟那小伙儿站一块儿,肯定是配的。”“你是在发癔症,徐心离过婚还有孩子,人家又不是找不到,你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