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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沢裕不喜欢下雨天,他对一切潮湿的天气敬谢不敏,像漫步在郊野的猫,生怕被雨水打湿绸缎似的皮毛。
但如果开口问的话,他又从来不会承认。
这点上他活脱脱是个诗人,对来自大自然原始的伟力保持着一种形而上学的喜爱。喜爱止步于文字所承载的意象,被窗玻璃阻隔,仅限于观看雨水在上面留下重重叠叠的、湿漉漉的水痕。
他能在室内赏雨,却绝不肯在户外踩水,让他在这种雨天出门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果不是记得黑泽阵没有带伞。
虽然他自己带的另一把伞也没有用。
不过,两个人合打一把,总比一个人一把伞都没有来得强。
黑泽阵左手撑着伞。
唐沢裕走在他右手侧。起先,他还矜持地在两人间保留了一段距离,走到雨中就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伞下并不是没有水,雨下得太大了,铺天盖地,水珠一落地又溅向四面八方。
唐沢裕几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去远离伞的边缘,黑泽阵的右手绕过后背,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两人并行时,一般用中间的手臂撑伞。
他在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一点,从唐沢裕的左后方绕出来,接伞又刻意用了左手。不经意制造的巧合下,中间的手臂就空出来,能够轻松地护着他的肩。
空气是凉的,雨是凉的,伞面在漫天蔽野的雨幕中搭建出一片小小的干燥的庇护所。无孔不入的凉意中,另一道体温鲜明地贴在身侧。
黑泽阵有点遗憾于这个季节。如果是飘着雪的严冬,他可以掀开半边风衣,正够他钻在里面。
唐沢裕小声道:“你快点走。”
他如临大敌地警惕着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无意识扯着他的衬衫催促,像小动物用爪子刨着地。黑泽阵欲盖弥彰地解释:“伞沿的雨会打湿裤脚。”
其实不然,他只是想走得慢一些。
唐沢裕:“……已经湿了!”
不像刚从考场出来的黑泽阵,冒着雨过来接人,他的长裤末端早已呈现被水洇湿的暗色。被黑泽阵一说,他的脚步却放慢下来,但黑泽阵有意提快速度,两人很快就迈过门槛。
雨水被屋檐拦在身后。
黑泽阵收起伞,很快旁边就有人接过。这里是一间餐馆,餐馆门前是一片广场,停在这里的都是汽车,自然没有人像他们走着来这么狼狈,但前厅的侍者依然很快递上了毛巾、热水。
唐沢裕擦干发丝,终于从被雨打湿的流浪猫恢复成那种骄矜的样子。
他将外套递给侍者,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雨太大了,你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