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灵感的宠儿,”他说,“你能想到和他做所有疯狂的事:大雨纵马,马蹄溅起水花,你们在路上奔跑,熊熊大火追逐在身后。”
一曲舞毕,唱片机上的乐曲被人换了一碟。活泼的琴声流淌出来,舒伯特的鳟鱼,舞场默契地交换舞伴,唐沢裕正和上一位女士微笑道别。
“……可你无法想象到和他生活。”
诗人又说了一遍,“我没想到,他会一直带上你。”
之后黑泽阵才认出那个诗人的面孔,他在报纸上为唐沢裕写过诗。
他在乡野的小路上回想起这件事,唐沢裕架着鱼竿去收购鱼食。他总有这样轻易和人混熟的本事,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新来的年轻人喜欢钓鱼。
他们不住在村子里,一座山丘把村落隔开,翻过山就是乡野,紧接着村庄、城镇。中间的位置有一面湖,唐沢裕愿望成真,于是把所有下午都消磨在那里。
周五的早晨他们去镇上赶集。乡间的物资流通不比城市,所有的消耗品只能以这种方式补充,唐沢裕买了匹矮脚马,把钓来的鱼运到集市。这是一段长约一个小时的山路。小马颠颠地拉着板车,路上他和鱼一起坐在板车上,顺口用折来的草叶吹歌。
黑泽阵问:“它叫什么?”
“舒伯特,”他说,“《鳟鱼》。”
——或许从诗人的角度,唐沢裕很有距离,遥远,高冷,令人琢磨不透;但黑泽阵不在那里。他一直在离他最近的那个位置。
自从他多问了一嘴乐曲,唐沢裕似乎认定他对这个感兴趣,跃跃欲试地想教他吹叶笛。
“我不要。”黑泽阵说。
“为什么不?”唐沢裕有些诧异。手中的柳叶是他清早刚摘的,同他一起疑惑地在风里飘着。
黑泽阵的喉结滚了滚。“不感兴趣,”他说,实际上是因为他想听唐沢裕吹;如果自己学会了,他又一定把这件事推到他头上。
“好吧,”唐沢裕夸张地叹了口气,“其实我想听你吹的歌。”
“……”
和他想的一样。
“我真的觉得,如果你吹起来,会很好听。一时半会学不会也没关系,我教你,找到控制气流的感觉而已。”唐沢裕说,“你真的不要学吗?”
黑泽阵嘴唇翕动。他想接着拒绝,可唐沢裕的指尖蛮不讲理地凑上来,触碰的体表燃起大火。黑泽阵指节一弹,用尽平生的忍耐力才让自己没有猛地站起来,温暖的指腹蹭过颈间,从锁骨、喉结到下颌。
可能他初衷只是想试探声带宽窄;谁知道呢。啪的一声,唐沢裕的手被从空中扣住。
黑泽阵猛一抬手,牢牢制住了他的手腕。
“……”他忍耐似地,长长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