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雷布斯说:“我的朋友哈律斯,在上一个月圆之夜在你居住的那所废宅里被人杀死了。我想问问你那晚看到的情形。”
科德勒斯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塞雷布斯说:“如果你什么也没有看到,为什么要躲起来呢?”
科德勒斯说:“只是不愿意牵扯进麻烦里罢了。”
塞雷布斯沉默了一下,说:“恐怕你不能如愿。很多人都认为你看到了那晚凶案的过程,我能找到你,凶手迟早也能。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科德勒斯不为所动道:“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
塞雷布斯说:“你帮助抓住凶手,也是帮助你自己。如果凶手伏法,你就不用躲躲藏藏了不是吗?”
科德勒斯神色微动,但看看塞雷布斯,还是摇头道:“我不是雅典公民,不想涉入他们之间的斗争。”
“这不是雅典公民之间的斗争,而是一个无辜的男孩被残忍地杀死了。”顿了顿,塞雷布斯敏锐地问:“你是担心我年纪太小,看起来不可靠吗?之所以是我在这里见你,是因为你太机警,躲的太好。换了别的成年人来也许会让你误会有敌意,不能和你好好谈话。我的朋友阿里斯提德就在外面,如果你不信任我,我可以叫他来和你谈。”
科德勒斯意味不明地哼笑道:“著名的阿里斯提德,即便我一个老水手也有所耳闻。他不是克里斯提尼的密友吗?你到底是要为那个死去的男孩复仇,还是在为阿尔刻迈翁家族效劳?”
塞雷布斯说:“我是为了无辜生命不会白白逝去,阿里斯提德,我也敢保证他不是为了用此事倾轧政敌。你这样说,代表杀人者不是达奈斯,对吗?杀害一个七岁幼童,是谁让杀人凶手受到惩罚有什么关系?”
科德勒斯说:“如果我说就是阿尔刻迈翁家那个男孩杀的人呢?”
塞雷布斯判断了一下他话语的真假,回答道:“我认为不是他。事情发生之后我去见过达奈斯,他性格不讨人喜欢,但还没有杀人的魄力。我们在你居住那个废宅找到了杀死哈律斯的石头,那重量不是儿童能举起来当凶器的。但是如果你能证明哈律斯确实杀了人,我也不会袒护他。我们可以和弥隆斯取得联系,使凶手受到应得的惩罚。即便阿尔刻迈翁家势力再大,也不能和城邦所有的公民抗衡。”
科德勒斯沉默了许久,抱起小婴儿拍抚着,轻声说:“我确实看到了那晚发生事情。那天我和朵丽刚睡下,外面就有小孩子在哭。我没有理会,那宅子里常有情侣溜进来约会,或者小孩闯进来探险。
“我以为过一会儿他自己会出去,没想到他哭了很久,好像找不着出口。我听不下去了,起来出门想问问是怎么回事。走到门口,正要过去时,大门正好开了,走进来一个个子瘦高的男人。那个小男孩特别高兴地叫他‘弥隆斯’,跑到他身边,没想到他却忽然举起一块石头,朝小男孩头上砸了一下。小男孩立刻就倒在地上没有声息了,那个男人扔掉石头站了一会儿,又弯腰好像确认了一下小男孩到底还有没有呼吸,转身走了。他走出中庭后还把大门有反锁了。我没敢再在废宅里停留,抱上朵丽也立刻翻墙离开了。
“我是那所废宅里的第三个人,并且不是雅典人。你确定我的证言能扳倒一位有名望的公民,而不是会被当成替罪羔羊吗?”
塞雷布斯半晌没有说话,因为第一次听到哈律斯的情形,也因为科德勒斯的顾虑实在有道理。不说达奈斯这边,就说弥隆斯,如果科德勒斯作证,情形不利于他时他肯定是会毫不留情把祸水往科德勒斯这边引的。
达奈斯、弥隆斯都是背后有势力的人,在没有实证的时候可以保全自己。科德勒斯呢?他既不是公民又无权无势,陪审官们会更信任谁、更偏向谁,不问可知。
塞雷布斯过了一会儿,说:“也许,我们可以想一点别的办法……”
弥隆斯这几天心浮气躁。
那天跑来敲诈他的老太婆居然没死,他派去办事的人真是个废物!幸好那天他打发去动手的人是个很少在人前露面的奴隶,见过的人不多,而且他已经让他乘船离开雅典了。如果阿尔刻迈翁家打算利用那个老太婆给他找什么麻烦,他死不承认就是。而且那老太婆未必想得到抢劫她的人是他派去的。
这几天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叫科德勒斯的水手,而且他发现了,阿尔刻迈翁家也在全力找这个人。他很担忧阿尔刻迈翁家族在他之前找到此人,他不知道这人都看到了些什么。
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假设这个人什么都看见了。他还是可以什么都不承认,甚至将此事全部推到这个人身上。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是傻瓜,这样一来,他在雅典的威望就丝毫不剩了,他想要做的事情将再无希望。上次的公审他的名声已经有了瑕疵,万不得已他不愿意走这一步。
他还是希望能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这个人,这个人永远不再出现才是最好的。
就在他煎熬不已的时候,他派出去找人的奴隶终于带来了个好消息:有人在一家旅店的后厨看见一个疑似科德勒斯的老人。
他立刻找到以前常常为他办一些脏事的异邦人,付了一笔钱,请他除掉那人,但是那异邦人带着钱离开后就消失了。弥隆斯怀疑是他看出自己在城邦里的形势不好,吞掉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