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程子安站起了身,拱手深深作揖下去:“拜托两位了。”
王相说不出什么心情,赶紧起身避让,回了半礼。
何相与王相一样,心里滋味万千。当年的郑相,在大牢之中的明相,他们两人在结党营私上,远超他们做正事的本事。
若非当年有程子安的帮助,他这辈子,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也就做到了头。
何相紧随王相起身,深深作揖下去,还了一礼。
王相斜着何相的动作,一时没有做声。
程子安与他们说了些吏部的事情,尤其是章尚书要致仕,工部尚书的接任人选,要听从章尚书的建议。虽先前与圣上提过,程子安还是托付给了王相何相,多一重保障,一定不能被那些朝臣官员搅黄了。
何相咦了声,不解问道:“你是工部出身的官员,工部的尚书,你应当比谁都关心,有你在,谁能搅黄了这件事?”
程子安道:“大周各地的码头,我琢磨了舆图,已经有了大致的打算,有几个不缺定的地方,我打算亲自去走一趟。在京城只看账目,听从各州府的奏报,肯定不如亲眼所见。这一趟出去,早的话,过年前能回京,晚的话,就要到明年了。”
王相惊讶了下,道:“夏秋收赋税时你都不在,户部岂不是得乱了套?”
程子安道:“王相放心,账目在,粮食在,库银在,户部乱不了套。无论底下的州府,还是户部的那些人敢动手脚,正好自投罗网,秋后算账也不迟。”
何相紧皱着眉头,道:“要是需要紧急赈济,向户部请款无人做主,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程子安笑道:“关于紧急赈济等事,我会做好安排。户部的办事规矩,就是以紧急且重要为先,重要次之,非紧急重要排在最后。户部没钱,我出去,是为了开源,这也是紧急且重要之事。说到底,我还是不放心底下的官员。海运之事,利在千秋,基石一定要打好,绝不能由他们糊弄了过去。”
王相听得频频点头,喃喃念道:“紧急,重要。。。。。。这个法子好。只程尚书,你的紧急重要,可以什么为准?”
程子安义正言辞道:“当然是以民为准。圣上爱民如子,天下百姓,都好比是圣上的骨肉,谁敢伤到圣上的骨肉,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狡猾!
王相眼角抽搐了下,何相咳了两声,盯着小炉假装忙碌,挥舞着手臂叫唤道:“王相,水滚了,你快冲茶!”
程子安吃了两杯茶,不客气将王相的半罐子新茶,与何相一人分了一半。
王相气得黑着脸将他们赶了出来,“走走走,又吃又拿,以后莫再来了!”
何相与程子安捧着茶叶走出来,萧尚书正好赶来,程子安与他见了礼,见他一脸郁色,施施然离去。
靠着出身血脉定前程的规则,到了后世仍然没打破。
但是,他程子安既然到了大周,就偏不信这个邪,定要狠狠撕开一条缝!
回到户部,程子安唤来方寅,分了一半的新茶给他,再手把手,不厌其烦教他,仔细安排交待了户部接下来的差使。
天色很快暗下来,到了下衙的时辰,程子安将手上的事情一丢,收拾了下就出宫回了府。
暮春时节,正是一年繁花似锦时,锣鼓巷里清幽,饭菜的香气,伴随着花香袭人。
程子安的骡车刚进了门,老林上前帮着莫柱子牵缰绳,他跳下车,就看到程箴背着手在海棠树下转圈,他奔上去,喊道:“阿爹!”
程箴含笑打量着他,道:“回来了?怎么瘦了这么多?”
程子安伸出胳膊举了举,道:“阿爹,没瘦,是变结实了。等下阿娘说我瘦了,阿爹可要替我辩解一二啊。”
程箴笑起来,道:“你阿娘才没功夫管你,囡囡如今真是可爱的时候,你阿娘成日搂着都不肯撒手。”
程子安与程箴一道往正院走去,问道:“囡囡,可是阿乔的女儿?”
程箴说是,绕过影壁,看到崔素娘怀里抱着一个幼童,低头慈爱地在逗着她。
在崔素娘身边,沉默立着一个瘦弱的女子。
程子安大惊,他要仔细辨认,方才认出,几近苍老如枯藤的女子,是当年宁静美好的阿乔!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