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不是提这件事的时机,程子安只是先抛了出来,让圣上心里有个底。
等从别处找不到钱时,圣上自然就会琢磨到富裕的官绅身上来。
程子安淡淡道:“我只是在想能填补户部库房的法子,除了这几点,王相明相可有什么建议?”
明相暗暗鄙夷了下,心道谅他程子安也不敢与天下的官绅为敌,何况他本身也是官绅,让官绅与平民百姓一起纳税,他自身利益照样会受损。
“我的建议,当然是与南召合议,增加国库收益。有了银子,先解决重要的问题,再细谈以后的变革。”
王相则很是直接地道:“我以为,程知府的想法很是全面,考虑得细致周到。”
明相朝王相看去,暗恼不已。
王老儿真是耳根子软,竟然如此快就被程子安说服了!
圣上手搭在扶手上,眼皮耷拉着,沉吟良久,终于抬起了头,厉声道:“传户部吏部尚书!”
许侍中应是,退到门口,快步走出了大殿。
王相愕然了下,很快就端坐不动了。明相深深看了眼程子安,大感不妙。
程子安心里直想骂脏话,曾尚书虽平庸,二皇子却是户部头上的“恶婆婆”。
曾尚书迟早得被罢官,圣上借着这个由头也无可厚非,可“恶婆婆”还在呢!
没一会,曾尚书与萧尚书随着许侍中到了大殿,揖还未作下去,圣上就冷冷道:“曾尚书,大周与南召的合议,你且再提一次,究竟如何好?”
曾尚书莫名其妙,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将好处道了一遍。
圣上再看向程子安,道:“你且教教他。”
程子安这把利刀,立刻出鞘,将大周与南召合议的坏处,重新再细致道来。
就算曾尚书以为南召与大周合议好处众多,只看圣上的态度陡转,就足够令他心惊胆战。
大殿里的地龙烧得热,曾尚书后背被冷汗浸湿,躬身听着圣上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曾尚书,你当着户部尚书这些年来,拆东墙补西墙,国库日渐空虚,实难当此大任!曾尚书是恩荫出仕,未曾经过科考。王相明相萧尚书,你们回去之后,将其履历,历年来的考核仔细核查!户部的差使,你既然做不好,就先交出来,由程子安接任!”
吏部任用罢免官员,尤其是各部的大官,需得经由政事堂商议,过手一堆繁琐的文书。
圣上此举,并不合规矩。
萧尚书原本是吏部侍郎,前任尚书致仕之后,接任尚书不到一年,在朝廷还未站稳脚跟。
圣上还未立储君,对于领着户部差使的二皇子,萧尚书就顾及不上了,一心只管忠君,见大殿形势凝重,当即连忙应了。
王相心下了然,当然不会做声。明相本想着说些什么,看到王相的举动,何相的态度,程子安大战御史台的事迹,只能怏怏闭上了嘴。
程子安反应却不一样,他听到圣上提出了曾尚书是恩荫出仕,心下震动不已。
圣上要罢免曾尚书,提拔他为户部尚书,政事堂的宰相拦不住他,他也无需趁机大动干戈。
如此看来,圣上此举的用意,他是要借机动恩荫出仕!
王相等人告退,程子安被圣上留了下来。
圣上揉着眉心,疲惫地道:“户部这摊子事交给你了,你要费些力气厘清。”
程子安应是,犹豫了下,问道:“圣上,臣斗胆问一句,圣上指出曾尚书乃是恩荫出仕,可是有其他的用意?”
朝廷上下放眼放去,士绅的亲族后代占据了大半,已令圣上日夜难安。
他们这群人手握实权,权势太大,周氏皇族远无法与其抗衡。
圣上睁开眼,眸中凌厉一闪而过,道:“眼下不是提此事的时机,你休得再提。”
无论圣上的用意如何,于百姓,大周上下,甚至程子安的念想都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