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端几乎什么都明白了,心口钝痛,他不再问,甚至强颜欢笑与她探讨嫁接之术。
就在这时,一道格外高峻的身影从另一处巷道绕出来进入刘端的视野,他穿着一件黑青的玄衫,衣摆猎猎,俊美的五官仿佛罩了一层淡淡的寒雾,气势巍然。
刘端嗅到了一丝危险,毫不犹豫将沈瑶往自己身后一拉,防备地看着谢钦。
沈瑶被他猝不及防拉了一把,扭头对上谢钦沉郁的眼,双目豁然睁大,“谢”意识到刘端在身侧,慌忙住了嘴,与此同时也迅速将衣袖从刘端手中抽离,小跑来到谢钦身侧,
“你回来啦”
刘端发觉沈瑶与谢钦相识,微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涌上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警觉,
“肆肆,你们认识?”
沈瑶面色一僵,转过身来往旁边的谢钦瞟了一眼,谢钦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气度岳峙渊渟,眼尾下垂,带着锐利的弧度,即便不说话,气场依然强大到令人胆寒,刘端在国子监求学,难保今后不会遇见谢钦,再过一年多她也该离开京城了,若叫刘端晓得她嫁了谢钦,回头解释不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鬼使神差地朝谢钦指了指,嘟囔了一句,
“邻邻坊”
谢钦瞳仁猛地一缩,
沈瑶不管他什么脸色,又往刘端比了比,
“谢大人,他姓刘,也是我在岳州的邻坊”
都是邻坊
余晖落尽,天地垂落一片清明,很好的掩藏了谢钦眼底冷冽的寒意。
一个什么样的人,值得沈瑶当着他的面撒谎,隐瞒他们夫妻关系。
男人的直觉,有的时候也格外敏觉,无论是谢钦,还是刘端,眼神慢慢相交时几乎已明白了对方是什么身份。
谢钦从来没有这么认真打量一个人,即便他只是一介布衣。
刘端看得出来谢钦常年身居上位,虽未着官服,那一身赫赫官威几乎掩藏不住。
他双手合袖朝谢钦行了个礼,“晚生见过谢大人。”
谢钦睨着他,淡淡颔首,“原来是刘公子。”
沈瑶既然没与刘端坦白身份,自然也就不能邀请他进府喝茶,刘端敏锐察觉出沈瑶与谢钦之间的尴尬,很识趣地朝沈瑶告辞,
“肆肆,我就住在国子监学舍,你若有事可让沈伯父与我捎消息。”
沈瑶担着谢钦妻子的身份,又怎好随意与外男往来,心想回头怕是得乔装出门去见刘二哥,便笑眯眯道,“时辰不早了,你快些回去吧,我心里有数的。”
刘端看了一眼墙内亭台相接楼台高耸的谢府,朝二人再施一礼,沿着小巷离开了。
目送刘端远去,沈瑶回过神来,却撞入谢钦幽黯的视线里,她略生几分尴尬,往角门一比,“咱们快些回去吧。”
谢钦深深看着她,没接她的话,先一步跨入角门。
沿着西面长廊径直抵达故吟堂,谢钦脚步快,沈瑶提着裙摆小跑方才跟得上,待谢钦从夹道进了堂内,沈瑶抄近路从浴室的甬道钻进了正屋,来到明间东西张望不知谢钦在何处,黎嬷嬷努着嘴往西次间指了指,沈瑶赶忙掀开珠帘进去。
谢钦端坐在桌案后,手里正擒着一杯凉茶,脸上已恢复了云淡风轻,往窗下的藤椅一指,“坐。”
沈瑶抿唇乖巧地站在他前方,小声道,“我不坐。”她垂着眼,总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只是细细一想,她也没什么不对,他们确实是假夫妻。
谢钦抬起眼,目光直勾勾盯着她。
这眼神好像与以往有些不同,沈瑶不敢大意,便挨着藤椅保持正襟危坐的姿势。
谢钦脸色这才缓了下来,淡声问,“他是何人?”
沈瑶眨巴眼答道,“就是先前我与你提过的刘二哥,他是我在岳州庄子上的邻坊,他家里两个兄弟,刘大哥已娶妻生子,刘二哥致力科考,他父母皆是庄稼人,刘婶对我可好哩,我年少时不太会动针线,衣裳破了都是刘婶给我缝补的。”
“我与刘二哥一起长大,他教我读书认字,我视他为兄长。”
谢钦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完,眉目低垂目光落在前方的笔架,又似看着虚空,
“所以,和离之后,你打算回岳州?”
沈瑶不假思索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