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蘅努力地想压下将唇角的笑,可压不住,只好不真诚地道歉:“对不起。”
低头啃了口荷花尖儿,真甜呀。
“好吃吗?”李文简问。
昭蘅点头,如实说:“很甜。”
下一刻,李文简低头,在她刚才咬过的地方跟着咬了一口,评价说:“嗯,是挺甜。”
昭蘅低头看着糖画缺了那片花瓣,心想,殿下现在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走了好长一截,昭蘅才发现,这条街上不仅有中原人,还有很多胡商。
路边的很多商铺都是胡商开的,长相妖冶艳丽的胡姬当垆卖酒,扭动腰肢招揽顾客。
胡姬热辣奔放,看到长得俊俏的独身男子,便上前动手攀拉。
昭蘅上一次逛这么热热闹闹的街,还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出来之后看到什么都稀奇,她边走边看,不知不觉落后他好长一段。
“公子,要进来喝杯酒吗?”道旁,一个手执夜光杯的美艳胡姬拦着李文简的路,伸手牵住他宽大的衣袖,眼波暗送,风情无限。
昭蘅迟疑地立在原地,目光落在胡姬拉着殿下的手指上,犹豫该不该上前。
“不用了。”李文简拂开她的手,转身寻到昭蘅的身影,退了两步,握住她的手腕,向那胡姬笑笑:“内人善妒,只好辜负姑娘好意了。”
那胡姬目光恋恋不舍地在李文简身上流连,这么俊俏的小郎君,就这么放走了多可惜。不过再看他身侧那人,月白帽檐下那张仙子般的脸,便觉得这俩人就跟画上走出来的神仙眷侣一般,哪是什么凡夫俗子能介入的?
再不舍也只能放人了。
从那胡姬身旁走过,两人继续往前走。昭蘅垂眼,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她想抽出手,却换来他张开手掌,手指从她的指缝中插-入,和她十指紧紧相扣。
“帮帮忙,前面还有胡姬。”李文简倾身,贴在她耳边笑着说。
奇怪,这人没喝酒,说话却带着酒气,熏得她耳朵发烫。
路边很多小贩在卖吃的。
昭蘅瞧见有个胡人
()面前放了只白布装着的竹筐,嘴里用蹩脚的中原话叫卖:“酸奶糕,河西牛酸奶糕。”
李文简看她呆立着不动,便拉着她到了摊贩前。
买的人多,筐子里不剩多少了。
胡人见他们衣着光鲜,赔着笑推销:“河西牛乳发的,吃了身子骨好。”
李文简瞥了眼:“这两年北人南下,河西那边乱着呢。河西牛怎么运到京城的?牛庄的牛吧?”
胡人顿时讪笑:“贵人真是火眼金睛,不过您尝尝,这味道也不比河西牛的差。”
李文简笑笑,便要了两块,给了钱,将其中一块分给昭蘅。
昭蘅怀里抱满刚才一路上走来买的小玩意儿,匀出一只手拿了酸奶糕,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
冰冰的,凉得她吐吐舌。
两人一边走一边吃,等到终于走累了,李文简就拉着她到寺院门口坐了下来。
寺前有一棵高大的槐树,张开宽大的树冠,像是一把巨大的伞。
风从密叶间门筛下来,十分凉快。
李文简坐在昭蘅身边,侧着脸看她。
一转头看着她蜷着脚坐在台阶上,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吃着酸奶糕。她吃得很小心,不过还是有些许牛乳从她的唇角淌出。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地将她唇边的乳汁抹去。
他指尖的温度在她唇角散开,她耳尖莫名发热。
李文简扯了扯圆领袍的领子,笑着对她说:“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跟魏湛一起出来。街上也是这么多人,我们被人群挤散了。我被人流挤到一个灯谜摊子上,一时兴起,猜走那小贩好几件小玩意。小贩一见赔了本,登时不干,撒起泼,着急赶我走。正纠缠时,魏湛找过来了,以为我受了委屈。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小贩脸上招呼。”
“他和小贩扭成一团,又是在闹市中间门,人人都争着来看热闹,人挤人,挤翻了旁边的花灯摊子。旁边堆放着扎灯的竹篾彩纸,一点就着。好好的一场花灯会变成火烧京城。因为这事,京兆府尹还因疏导不利被戾帝当朝斥责了一番。京兆府尹莫名受下这等气,一查再查,最后查出是魏湛跟我闹事,一纸告帖送到魏府,当天晚上魏湛就被吊在祖宗面前,吃了顿饱鞭。”
昭蘅想不到老成持重的李文简竟还有这么顽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