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各自的正轨上忙碌着,日子过得又快又充实,一转眼老宅改造已经大刀阔斧地把该凿的凿了,该挑高的挑高该扩建的扩建了,眼下已经现出了理想中的雏形。
此时江帆正蹲在地上查看着用来铺回廊的石头,和保留下的夯土墙一样,它们自带着历史的久远气息。
自打开始施工,江帆每天都穿梭在现场起起落落的烟尘里,一到晚上整个人都是灰扑扑的。
按理说他这个总设计师没有必要时时刻刻在原地盯着,每个小组都有自己的组长,会协调各自的部分,他只需要查收进度和协调意外事件,比如图纸与现场存在的严重差距等等。
但他还是愿意来现场待着,也许这是他两年来第一个这么大的项目,又也许是因为傅晨非,心里绷着一股非做好不可的劲,成日的沉迷工作,按刘月月的话来说,他这是走火入魔。
“抽根烟啊小江?”监理从宅子里出来,见江帆一个人在这蹲着,便走过来递了根烟。
江帆其实是不抽烟的,但男人之间站在一起聊事的时候总不好干巴巴的,抽烟也只是他的社交方式,就好比女人们凑在一起聊口红色号一样。
江帆站起来接了,监理也挺自然地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俩人就这么站着扯了会无关紧要的废话,瞎聊天。
“我看这进度比计划的慢了些,现场施工情况也比原来设想的更困难,会拖晚工期么?”江帆转头问道。
“江设计师也比想象中严谨啊,凿个墙恨不得亲自拿尺子量一量。”这话虽是揶揄,但江帆听出来他也没什么恶意,便就笑了,“第一次接活有点紧张,见笑了。”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真别说,你还是挺好相处的。”
“合作愉快?”江帆一笑。
“当然当然。”
其实团队里的人暗地里会觉得江帆太年轻,他们也见过很多才气十足的年轻设计师,年纪轻轻一身的真本事,难免有些刚愎自用,傲气十足。虽然是画的一手好图,但在施工现场也真的是碍手碍脚,还不如不在。
有些态度强势的还总和施工队之间发生难以调和的矛盾,搞得下面干活的人都很难受。
江帆刚来现场的时候就像极了这样的人,就比如现在给江帆递烟的监理吧,就曾放话道,“用屁股想就知道不是什么随和的人”。他觉得这年轻人眼角眉梢都写满了高冷和傲慢。
但相处久了他发现,自己的屁股确实不能想事,江帆还真就不是那人。工作上意外的谦卑,而且还能和那些他们这些难搞的施工队、三方监理一起勾肩搭背扯犊子,三教九流的话头都接得住。
原来以为是个鼻孔朝天的清高怪,却没想到世俗起来也游刃有余,怎么看都和本人气质不符。
第一周来还干干净净的精神小伙,第二周就开始和工人们一起蹲在山头吃盒饭。大风刮着,尘土扬着,施工队的汉子们没事也就聊聊跟自己沾不上边的国家大事,也聊和自己息息相关的女人。
江帆没什么女人好想,也就一个长得好看的男人稳稳当当地占在他心上。
此时绮丽的夕阳残照低伏于黛青色的山脊线上,壮烈得如山火余烬。
那些说不出口的想念慢慢吐成烟圈,揉碎在穿林而过的风里,拂过小村庄的水田,越过跌宕的山川,又绕过栉比的高楼,终将缓缓去往那个人在的方向。
只是这样想起就觉得浪漫。
“江帆!我们去镇上吃饭吧!”小赵站在坡下面喊他,他这才回了神。山里的水汽足,天色暗下来后温度降得也快,他后知后觉的想到——
原来已经是秋天了啊。
“来了。”他转身朝小赵走去。
周五嘛,总要过得有些仪式感。
刚来的时候觉得这镇上格外贫瘠,在山里待久了一旦下来甚至还觉得有点繁华,瞧这,整整五层的高楼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