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乡心切
李同未经允许从绛县来到了平阳。
刘信虽然无奈,还是带着笑脸亲自去城门前迎接了李同。
这让归秦军的将士松了一口气,觉得无论刘信身边有多少兵马,他们都是大将军的心头好。
回到宫中,刘信设宴款待李同,邀请了薄昭、白石以及归秦军中的其他两名校尉作陪。
酒还未进入佳境,李同忽然举起酒杯,站起来道:“李同今天之所以冒失来到平阳,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向大将军说。”
刘信笑道:“说什么冒失不冒失。你是跟着我一路从楚地逃到此处的,是我的老部下。咱们还客气什么。咱们拿下平阳城了,有了立足之地,我已打算委任你继续领导归秦军,担任我的郎中令。只是诸事草定,却忘记派人给你寄去了。”
刘信让仆役将李同的郎中令印绶取来,李同将刘信给自己的印绶放在案上,道:“同今日冒昧前来,并不是为讨要官职,只希望将心中肺腑之言与大将军私底下说。”
既然是私底下说,就是不希望薄昭、白平等外人在。刘信只是朝薄昭与白石挥了挥手,两人也都知情识趣,退到了院外等候。
此时宫殿之上只有刘信、李同以及归秦军的其余两名校尉了。
“如今都是自己人,你有什么心底话,都不妨仔细说出来,你们两个也是,我知道你们也憋很久了,有许多的疑问,大家都什么心底话,都不妨讲出来。”
李同早已经忍耐不住,第一个开口道:“敢问大将军,平阳城能够容纳十万兵力多少时日?依末将看来,河东郡最多容纳三万精兵,超过五万,便需要从外部运粮。如今耗费粮饷,养一群流民之兵,迟早会出大事!”
尽管李同说的咄咄逼人,刘信原本沉郁的脸色却缓和了下来,道:“这其实也是我在担心的问题。也是我之前将问题看得太简单了,忘记考虑平阳城的补给有限。如今咱们兵多土少,应该考虑一下扩大地盘的问题了。我下一步目标是拿下太原郡。你可愿意做我先锋,为我拿下太原郡吗?”
李同却是走离了席位,朝刘信跪倒道:“臣恳请大王,要王就做关中人的王,不要做什么晋人的王!”
其他两名归秦军校尉听了李同的话,也都离开了席位,朝刘信跪拜。
刘信沉默不语,许久,问另外两名校尉:“你们也是和李同一样的想法?”
一名校尉道:“大将军当初可是答应我们,带我们回关中的。为此也诅咒发誓了多次。如今关中已经近在咫尺,为何却又要在晋中称王。末将麾下的士兵们都迫切着想要返家,议论声很大,末将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刘信怒极反笑,道:“压制不住?我看你们是心存了畏惧心思,害怕魏王豹等人的大军吧?我不会在这个时候入关中的。此时入关中,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只会抛弃了我,去回家探望自己的老母,服从于雍王、塞王、翟王,哪里还会有人支持我做关中王?”
“你们若那样灰溜溜地回到家,又有什么光彩可言?我会带你们回家,却是要带着你们怀揣着财宝与荣誉回家,是作为一名骄傲的战士返家,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两手空空!如果你们害怕与魏王豹的军队作战,那么你们大可躲在军营中,做一群看客。看着我带领晋阳军打败魏王豹的军队!”
刘信一席话却是将其他两名校尉说得面红耳赤,纷纷向刘信请罪,说他们不该有之前那般的想法,他们绝不怕魏军,请求刘信一定要给他们立功作战的机会,证明老秦人的脊骨没有丢。
李同倔强着脸,不肯说话。刘信这一番煽动的话语,可以打动那些热血的人,却打动不了李同。
刘信却不得不做出宽容的样子,在扶起其他两名校尉后,也将李同扶起了。
李同既然从绛县回来,绛县不可无人镇守,刘信当下把白石叫来,让他带领所部,增援并镇守绛县。李同则回到了归秦军中,只是郎中令的印绶并未有带走。
李同随其他两名归秦校尉回到自家军中,三人独处一个营帐中时,其他两名校尉便纷纷埋怨道:“兄长何故要驳大将军的面子,让我们兄弟二人好生难做!”
“我问你们,当初我们劫持住刘信,随我们西进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他带我们回家吗?不瞒两位兄弟,我之所以想着回家,却是因为遇到了故人,知晓了家中的情况,所以才想要尽快赶回家中的。”
归秦军编制一直健全,同属一曲,都是从同一个县里征召来的,归秦军士卒彼此都是同乡。
两名校尉听李同这么说,思乡之情淹没了理智:“兄长知道了些什么?”
李同黯然道:“我的两个儿子已经饿死了。婆娘也上吊自杀了。村里人好心,把他们掩埋了。”
“若如此,兄长何必要赶着回去?”
“因为你们的儿子还活着,你们的婆娘还等着你们。咱们三千归秦军,谁没有家人?我若只是可怜自己,大可孤身一人回关中了,正是因为惦记你们,老子再回来,向大将军讨个说法!”
看到两名校尉面面相觑,李同道:“兄弟们,难道你们都不想家吗?”
这一句话问得三人大好男儿都相顾无言,只有泪千行。
自李同走后,刘信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李同在归秦军中的影响力很大。更关键的是归秦军思乡心切,财货已经收买不了他们,还有多少人愿意为他而战?
当初灵机一闪,说是要割据河东,刘信其实并未想到发展到现在这样好的形势。有许多事情都是顺势而为罢了。
但局势发展到一定阶段,就不可避免地陷入困境。归秦军的思乡问题必须尽快解决,刘信可是知道垓下之战,韩信让汉军唱楚歌,导致楚军士卒思乡之情,再无心恋战的事情的。
刘信苦思了一个下午,却未有想到好的法子来。不久,黄昏的余光照射进宫殿里来,刘信摸了摸已经长出些许头发的头颅,却是有想要酒醉一场的冲动。
但他现在却必须时刻保持清醒。刘信最终决定先往校场去看看兵卒的训练情况,再作下一步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