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这些鸡毛蒜皮的官司总是没完没了的,顾清霜听得直头疼,揉着太阳穴道:“和姐姐也是,晴贵人从前犯过那些事,左右都没机会复宠了,她与她费什么心?”
清凉殿中,盈兰一曲剑舞终了,大汗淋漓,便去更了衣。梳妆妥当后重新回到外殿,又着宫人取了一方小案来,研墨执笔。
皇帝这几日并不太忙,见状便心生好奇,踱到旁边:“要干什么?”
“臣妾学了些新本事,皇上看看臣妾学得好不好。”盈兰噙着笑,左右手各执一支狼毫,同时写了下去。一手写的福,一手写的寿。
双手书。
皇帝看着一哂:“怎的想起学这个?”
盈兰颔首说:“臣妾自知才疏学浅,得空时便想法子多读些书、多学些东西,免得让人笑话。”
“谁笑话你。”他浑不在意地摇摇头,揽着盈兰回到御案前,盈兰随着他走过去,待他落座,便研起了墨。
她小心地打量他的神情,见他似乎心情不错,小心翼翼地问他:“皇上还讨厌臣妾么?”
皇帝一怔,视线划到她面上:“何出此言?”
她拧起眉头,眼中尽是愁绪,期期艾艾的口吻:“从前在南宫氏身边侍奉过的事……臣妾因知太后不喜南宫氏,便不敢说,也瞒了皇上,后来叫宫正司查出来,皇上是不是就讨厌臣妾了?”
她顺水推舟地道出苦衷,做了辩解,语气极尽委屈。
这样的语气还是南宫氏教她的。南宫氏说他惯会怜香惜玉,看不得姑娘家受委屈,更受不得姑娘家受了委屈又憋在心里,这副样子最能讨他欢心。
南宫氏还说,顾氏那个贱人就是用这法子入得他的眼。
如今她有样学样,引得他一声哀叹,她心里一阵快意。见他又伸手揽她,便乖巧地坐到了他的膝头上去。
他沉了沉,跟她说:“你身为宫嫔,不该有事瞒朕。”
盈兰低下头,眼眶红了一阵:“臣妾知错了……”
他又道:“但太后对南宫氏确是不满已久,宫中人尽皆知。你心存惧意,朕也能体谅,不许再有下次。”
盈兰眼中便一亮,带着两分残存的泪意,满怀感激地望向他。
他攥了攥她的手,又说:“日后不要再提南宫氏了,只当没有过她。”
“……诺。”盈兰忙低头应下,纷杂的心思转了个来回。
那人说得没错,他果然是对南宫氏绝情了。她可以在辩解间提到她,却不能用帮她说情来搏宠。
好悬,若是无人提点,她今日怕是要说错话了。
盈兰便这样断断续续承幸了几天,顾清霜由着她去,自己并不去碍眼。他到底正对她“用情至深”,过了没几日就又想起了她来,挑了个无事的晌午走进了她的望舒苑。
她原本正读着书,听宫人说他来了,伸手就将榻桌上没做完的针线活拿了起来,一针针专心致志地缝下去。
他进屋时就正看到这岁月静好的一幕,随口问她:“做什么呢?”
顾清霜好似这才意识到他来了,忙起身见礼,继而道:“如今这天忽冷忽热的,最容易吹风受寒。臣妾想着给予显做了个护腰,凉些的时候系在衣服里,护着些肚子,若晌午热了,直接解了便是,比更衣来得方便。”
说着顿声,美眸一转:“正好料子还……还有些富余,就顺便给皇上也做一条。”
他听及此处板起脸来:“原来朕只是捎带着的?那朕不要。”
说完他作势转身就要走,顾清霜一把扣住他手腕,声音愈发绵软:“皇上――”听得人骨头都发酥。
宫中便又回到了顾清霜与盈兰平分秋色的局面。或许是因为她们两个势头太盛,旁人自知差得太远,争也争不过,很有些时日没再见到什么正经的阴谋阳谋。
这样的形式,顾清霜不知盈兰怎么想,总之她是觉得有些无趣。仔细想来,除夕宫宴上晴贵人已被遗忘,盈兰的位份还不如晴贵人,前些日子又同样大有遭圣上厌恶之事,却还能出这样的风头,背后该是有人撑腰的。
她只盼着这缩在盈兰背后的人赶紧露出来,能给这平淡的日子添几分意趣。
二月中旬,宫中放了一波宫女出去。先前迷心丸一直存放在尚宫局,后来虽是进了尚仪局才被发觉少了两丸,也仍是尚宫局的错处更大,尚宫局的一众高位女官便因此被遣散了大半。这般出现的职位空缺自要有人来补,循着从前的例,皇后调尚仪做了尚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