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屈膝,就在她的怀抱中环抱住自己,抱得紧紧的,似乎这样才能获取一丝微薄的安全感。
“落凡……”静夜里他的音色是她从未听过的衰喑,如受伤的兽的呜鸣,“我也没有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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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后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林落凡记不清了。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睁开眼时,林落凡的思维还有些懵然的空白。
呆呆盯着天花板,很快昨晚的记忆像是泄洪的潮水疯狂涌上来。她眼眶不觉一酸,只觉胸口的心跳像是被什么东西蓦地堵住,一跳一跳撕扯的疼。
手轻揪住胸前的衣料侧蜷起身,林落凡轻吸了吸鼻子无声掉了滴泪。
身旁的许星河已经不见了,床上已无余温。
缓了一会儿,林落凡强行令自己起身,理好衣发擦干泪。
走出房门,空气里便有隐隐的食物香味传来。许星河已经做好饭,正要将最后的两碗粥放在餐桌上。撞见她出来,愣了愣。
昨夜所发生的一切令两个人此刻心中都有种无法言说的尴尬与愧疚。与他视线相对,林落凡也颇不自然地坠了坠眼。
“醒了。”少顷许星河哑声,“吃饭吧。”
林落凡坐下来。
两个人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起昨晚的话题。
轻搅着粥,糯米粥的气味浓稠香甜。林落凡轻轻啜了一口,感觉得到那粥入口有甜味,他该是放过糖。
她却尝不出任何滋味。
悄悄抬眸看他一眼,对面的许星河面庞苍白,长睫静垂在眼下刷开一层淡色阴影,动作静默。
林落凡鼻尖又酸涩。
林落凡一直觉得,自己是可怜的。
她从未没有见过柳菡,生离死别的痛更从未切实感受过,所以一直认为,哪怕经历别离,也好过这种遗憾。这是她穷极一生都无法补足的遗憾。
可这一刻,才发现。
原来和真正别离的痛苦相比,有时遗憾,都能成为一种恩赐。
而这些痛苦,他都曾独自承受。
……
吃过饭,启程去坞镇。
坞镇是清溪县下的一个镇城,也是顾沄的父母、许星河的外公外婆家。
当年顾沄带着许星河不告而别,又历经各种奔波,许星河已没什么机会回镇城。只在年节时分才回去看一看老人。
临行走出小楼门口,林落凡说:“等我一下。”
只让他等在门口,林落凡噔噔跑到二楼主卧,为顾沄上了三炷香。
香火猩红的微光落入顾沄的眼眸里。照片里顾沄的微笑永远宁静柔和,同她记忆里的艾草香一模一样。
于是林落凡也笑。
眼睛里却含了泪。
“顾姨。”她说:“很抱歉,昨晚太匆忙了,都没来得及和您好好问好。我来看您了,新年快乐。”
“我知道,您最牵挂什么。”
视线缓缓移到窗口,林落凡的目光落向窗外。
这里看不见一楼的景象。
可她知道那下面有一个等着她的人。
“您放心,我会让他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