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姜柔虽然向夫人求了情,让于氏夫妇离开,对那对夫妇的态度却冷漠得很。
姜柔低眉去拨弄花瓶里插着的几支绿梅,柔柔道:“你说,生恩,养恩,哪个大?”
红药打了个寒颤:“奴婢哪懂得这些事,自然小姐说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姜柔笑了一声,眼睛里冷了下来。
“你再去找于氏一次。就说……姜漫,给我投毒,我快死了。”姜柔声音轻飘飘道。
红药吓了一跳:“那女人……于氏看着很关心姑娘,若是知道小姐出事,我看她得发疯,被侯爷知道可怎么办?”
“不会。那女人有脑子。”姜柔目光柔和,拨弄梅花,说出的话带着狠劲,“她就是要疯,也是跟姜漫同归于尽。你可不要小瞧了这种人。”
“真,真的?”红药结结巴巴。
“她就像那书里的母狼,哪怕饿得只剩一副骨架子,若有猎人抢她的小狼,她也会同归于尽。”姜柔漫不经心道。
她笑:“她踌躇不定,我再给她加一把火。”
红药看她面上表情那么清清淡淡,好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生死,不知怎么,觉得有些冷。
她张了张口,脑海里掠过上次见到那妇人的情景。
那妇人过得不好。
她头发花白,只一眼,红药就能看出她那种即使特意穿了压箱底的体面衣服,拿了自认为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来讨好小姐,但还是摆脱不掉的骨子里那股穷酸和卑微。
这样的人她见的多了。
她也看不起他们。
小姐是绝不会见她的,打发她去只是走个过场。
那妇人却满心欢喜,即使只来了个丫头,还是笑得合不拢嘴:“她叫丫鬟来送我呢。她是大小姐,是贵人,不来好,不来好。”
红药看她眼睛说着说着发红,撇了撇嘴,骂骂咧咧让她赶紧离开。
她虽是个丫头,也不想跟这样的穷酸人多待,掉份儿!
“哎,哎,让小姐她好好当侯府小姐,我们不会给她添麻烦,她爹……不是,我家那个,我不会再让他添麻烦。”她说话颠三倒四,看起来有些魔怔。
红药渗得慌,赶紧将人赶走了:“快走快走,姑娘被你养大的那丫头找人打了,半条命都没了,你还来添晦气。”
“她挨打了?”妇人怔住,一把抓住她的手,手劲极大,抓得红药手快要断了一般,“于漫打她了?”
红药大喊:“滚开,疼疼疼!你找死啊。”
妇人吓了一跳忙松开手,怯怯懦懦给她鞠躬:“对不住,对不住。”
她又用那种疯魔一样的表情盯着红药:“于漫打了大小姐?”
红药当时不知怎么心里起了恶意:“是!快要打死了!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妇人像是着魔了,踉踉跄跄地走了,一边失魂落魄地念叨着:“于漫打她了……”
红药觉得浑身发冷,骂骂咧咧回府了。
她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于氏不对劲,怕出事,小心翼翼将此事告知姜柔。
姜柔当时笑道:“是吗?她也养大了阿漫呢,生恩哪里比得上养恩,不会对阿漫怎么样的。”竟是丝毫没放在心上的样子。
今日她听姑娘提起于氏,红药才惊觉,姑娘不是没放在心上。
姑娘心中有所预料,恐怕也在期待于氏的行动。
可惜,于氏让她失望了。
姜柔不小心将一朵梅花碰了下来,她捡起来,捏在手指上,薄薄的两三层淡绿的花瓣,淡黄的尽情舒展的花蕊。越到花蕊,绿色越浓。
她唇角勾起,手轻轻用力,那珍贵的花就化成汁液沿着她手指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