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将挂在船壁上酒囊拿过来,又找了两个杯子,倒上了浑浊的果酒。
朱谊汐眉头一挑,他握着酒囊,感觉好生熟悉:“这酒囊有点年头了吧!”
“是哩!”老妪笑着道:“这是我爹最喜欢的酒囊,昔日在船上也是一位贵人赏下来的,一直都舍不得扔!”
“您瞧瞧,三十多年过去,这酒囊还好着呢,一看就是好料子……”
朱谊汐仔细端详着,在囊口出看到了雕刻的小篆:景明。
这是他的字,多年来不曾有过人喊过来了。
“小丫头,你怎么那么老了!”
朱谊汐看着老妪,回忆起当年她一双马尾,细致有力的腰肢撑着竿,划着船,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当时的老头还琢磨着给少女攒嫁妆呢!
“您是,当年的贵人?”老妪大惊,喜上眉梢,旋即又道:“三十多年过去,您怎么看上去还那么年轻!”
“就跟四十多岁似的。”
“哈哈哈!”朱谊汐放肆地笑了起来,心情愉悦太多:“小家伙,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见到你。”
“贵人,这是我的小儿子,招的上门女婿,十年前翻船淹死了,我就只能再上船了。”
嘴中说着苦难,但她却浑不在意,仿佛是家长里短:“大儿子也淹死了,没留下种子,儿媳妇就改嫁了。”
“我们渔家就是这种命,死也要死在水里,吃了一辈子的鱼,靠鱼养活了一家人,死后也得被鱼吃,一报还一报……”
朱谊汐并没有打搅她。
这只是普通人一辈子中的普通事罢了。
苦吃多了,见多了,就习惯了。
活着,就那么简单。
直到半锅鱼汤被喝完,朱谊汐心满意足。
他让船靠岸,对着老妪道:“好好过日子吧!”
言罢,就带着几人离去。
岸边早就已经有车等候了。
老人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想起来老爹,当时佝偻的他忙碌着为自己攒嫁妆,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候。
可惜没有享几年福,就直接走了。
这时,她才注意到,板凳上留着子叠银票。
十张,每张都是十块银圆。
对于渔夫来说,这是一辈子都很难赚到的钱。
“娘,你哪来那么多钱?”小儿子大喜过望:“咱们有钱了,可以娶烧锅(老婆)了!”
“这还捕甚鱼呀!”
她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沾湿了衣襟,呢喃着:“我这辈子,怎么净碰贵人了……”